太后长姐当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沈妙兰一时大脑短路,有些摸不清太后路数。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深宫之内步步为营坐上太后宝座的女人,路数的确也不是沈妙兰能够揣度的。
好在妙兰本就是个随遇而安,心胸宽阔之人,也不多加揣测,遵从了旨意。而后询问道,“大齐地域辽阔,北有山川冰雪的浩荡,南有小桥流水的婉约。不知顾老夫人偏爱哪一种景色,妙儿也好据此创作一幅应合老夫人心意的画作。”
太后听了妙兰的话,嘴角微微翘起。“北有北的辽阔,南有南的诗意。若论偏爱却也不好推说。只是哀家与长姐是金陵人,自幼长在江南,从不曾踏足过北境,不知其貌。老镇国公在世时,曾于北境抗击车莎国多年,长姐最为遗憾的是从不曾亲眼见过北境风景,领略过北国风俗。如今年纪大了,想要亲自走一趟是不大可能的。莫不如,就以北境为背景,画一幅吧。”
沈妙兰前世便住在中国的北方,对于北国风光最是了解,只是千年后的景色到底与现下不同,仅凭想象自然也难以成作。现在自己的处境又与同现代不同,不能随时背着画板出门采风。沈妙兰这才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还很愉快的跳了下去。正在为难之际,又听太后道,“你也长在这京城之中,哪里见过北境风景,如此倒是为难你了。”
沈妙兰连忙点头,略带羞涩道,“是妙儿先前思虑不周,还请太后娘娘莫要介怀。”
“无妨,”太后摆摆手,“你既然能想到这里,自然说明你是有心的。没见过北境风景不打紧,京城到奉安不过十日路程,奉安草原景色极美。如今正是水草丰美之时,不若你就亲自去瞧一瞧吧。”
沈妙兰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后,这是要让她出差的节奏吗?
“皇祖母,您这样让妙兰姐姐出门玩,可是偏心呀!”昭禾被宫女引进门,走到太后身边行了一礼,脸上笑容甜美。
太后是最疼昭禾的,见她进来,原本冷淡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你这个淘气包,今日怎么才刚过来请安?是不是又偷懒睡觉,不肯起床?”
“皇祖母冤枉可是冤枉孙女了,”昭禾凑到太后身边,伏在她膝盖上撒娇道,“孙女一早就起来了,还亲手给皇祖母做了山楂银耳雪梨汤呢。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孙女都谨记着,才不会误了时辰呢。”
昭禾一面说,一面从随行宫女手上接过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盖盅,献宝一样的递给太后,“皇祖母赏光,尝尝孙女的手艺。”
太后颇为惊讶,“你什么时候竟然学会做羹汤了?”
昭禾小脸一扬,颇为得意,“孙女有个现成的师父,正站在皇祖母面前呢。”
太后扫了一眼沈妙兰,又亲自拿了瓷勺尝了一口汤汁,抿唇赞道,“的确是好味道,能将我们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教出御厨的水准,沈五姑娘当真是妙手神厨啊!”
沈妙兰起身行礼,“太后谬赞了,是公主蕙质兰心,青出于蓝胜于蓝。”
太后笑着赞叹了两句好味道,眯着眼睛又细细品味起酸甜可口的羹汤来。
昭禾凑过去问道,“皇祖母方才说要派妙兰姐姐去奉安可当真。”
“怎么?”太后挑眸看了一眼小孙女,伸手细心将她额前碎发理顺,宠溺道,“你又要有什么异议?”
“孙女不敢,”昭禾学着男孩子行了一个拜首礼,“孙女是想请旨与妙兰姐姐随行。”
“你自幼便没出过皇城,这一路山高水长,你如何消受的了?胡闹!”太后嗔怪的瞪了一眼昭禾,伸手打掉她我在一起学拜礼的手。
昭禾吃痛,揉了揉手背,嘟囔道,“皇祖母心疼孙女山高水长,路途辛苦。宁远侯老夫人岂不是也要心疼的,您心疼不要说出来嘛,若叫老夫人知道了,岂不寒心的。”
哪里有臣子质疑天家的?沈妙兰闻言大惊,忙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妙兰……”
“嘘,别说!”未等沈妙兰说完,昭禾先出声打断她。“我是嫉妒你能出门云游,搬了老夫人出来用一用嘛!我知道,宁远侯府不会这样的。”
沈妙兰见太后依然一脸慈祥的笑容,暗暗松了一口气。偷偷白了一眼昭禾。又见太后戳了一下昭禾的脑门,嗔骂道,“你这个泼皮,我若是不叫你去,岂不就是不体谅旁人,只金贵自己家的孩子了?”
“是呢是呢。”昭禾连连点头。
太后颇为无奈,“妙兰素来稳重,跟着你我倒也放心。只是你可记得,随行不许添乱,任由性子胡闹。妙兰此行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你可不要耽搁了回来参加你姨祖母的寿宴。”
“孙女晓得了,孙女一定好好看着妙兰姐姐作画,绝对不让她偷懒。待到姨祖母寿辰的时候,就带着妙兰姐姐和寿礼一块回来!”
太后受不了小孙女的耍宝模样,笑骂了一声。招手对一旁小太监道,“去打听一下皇上下朝了没有,若是下朝了,便叫他来哀家这里一趟。”
那小太监躬身受命,道了一声是,便向外走去。
“皇祖母和父皇有事情要谈吗?那孙女和妙兰姐姐先行告退吧。”昭禾见太后叫了皇上,自知不可久留,便起了身。
太后也不阻拦她,“你想要出宫,总得有你父皇的准许才行。如此远徒,也总得有人随行保护的。”
“劳烦皇祖母替孙女操心了。”昭禾行了一礼,拉着太后的手摇了摇撒娇道,“孙女这就去和沈师父多学几道菜,做来孝敬皇祖母。”说完,便蹦蹦跳跳去拉着沈妙兰走出了慈安宫。
太后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目光沉了沉。一旁伺候的老嬷嬷上前,躬身询问,“娘娘坐了这一上午,想是身子乏了。奴婢扶您进内殿休息一下,再见陛下吧。”
“嗯。”太后点头,由着老嬷嬷的搀扶起了身。一面往内殿里走,一面道,“太子与昭禾皆是人品最为出众的孩子,他们两个竟都同这沈妙兰如此深交,倒叫哀家有些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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