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怎么来了?”楚宽远看到楚明秋时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楚明秋会来,他慌乱的站起来,膝盖上的书都差点掉地上。
楚明秋看着他,略微皱眉的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是你妈打的。”
楚宽远脸上有道明显印记,红中泛青,楚宽远想要遮掩,可随即便放弃了。他勉强笑了下说:“是我不小心撞的。”
楚明秋沉默的看着楚宽远,楚宽远有些慌乱,连忙说:“小叔,你来有什么事吗?”
“撞的?那就好,只要不是被人打的就行。”楚明秋淡淡的说:“我到这边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看你,”说到这里,他停顿下又说:“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不待见你爸爸吗?”
楚宽远的身形顿了下,神情有些复杂的摇摇头,楚明秋淡淡的说:“因为他没胆色,楚家人可以混蛋,可以贪财,可以好色,但不可以没有胆色。”
楚宽远心情稍稍平静,他默默的点点头,楚明秋这才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了吗?”
楚宽远嘴巴微张又沉默而倔强的闭上,楚明秋叹口气,有些失望,楚宽远却决然开口道:“你说得对,楚家的人不能让人欺负,楚家人,谁的事谁自己解决。”
“你能解决吗?”楚明秋反问道。
楚宽远重重的咬下嘴唇,再张嘴时,可以看见下嘴唇上的几颗清晰的牙印。
“我能!”
楚明秋赞许的点点头:“好吧,我去你的寝室看看,我说宽远,你要记住,咱们的出身不好,但不代表咱们就该懦弱,面对欺凌,要敢于反抗,同时也要智慧的反抗。”
俩人并排向楚宽远的寝室走去,这个情景有些奇特,楚明秋才到楚宽远的胸部,楚宽远却老老实实的听着他的教训,一点没有反对,只是不断的点头。
“小叔,我听说你在习武,这习武是怎么练的?”楚宽远的声音很是小心,可期盼之意很明显。
“习武只是锻练身体的一种,打架,最主要的是勇气和决心,另外要敢拼命,你看看,咱们的革命老前辈,谁生下来就是勇敢的士兵,董存瑞第一次参加战斗,连一个敌人都没打死,可这不妨碍他成为勇敢的士兵。”
楚宽远没有作声,楚明秋扭头看了他一眼,楚宽远默默的低着脑袋,楚明秋微微摇头,轻轻叹口气:“习武不过是增强战斗技能,让你在战斗中受到的伤害几率小些。”
“是吗?”楚宽远有些疑惑不解,楚明秋淡淡的说:“当然,这是吴老师告诉我的,他说的自然没有错。你的身子骨看上去有点弱,你要加强锻练改变体质,让自己更强壮点。
我给你定个计划吧,每天早晨起来跑三公里,最初训练量不要太大,过上三五个月,逐步增加到五公里,跑步后,再在作三十个引体向上,三十个俯卧撑,五十个仰卧起坐;这样再练上三五个月后,再增加个晚练,这样,一年以后,你的体质会有极大的改善,如果你能坚持下来,我再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练。”
说完之后,楚明秋又叹口气,楚宽远两眼放光显然受到鼓舞,楚明秋却摇摇头提醒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以为之;你要记住,武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脑子。”
楚明秋在脑门点了点:“智商才是最大的武器,聪明点。”
路上遇见不少学生,却没有人与楚宽远打招呼,楚明秋开始还没注意,可很快他便注意到这点,有几个明显是楚宽远认识的,楚宽远都准备与他们打招呼了,可他们却一扭头便走开了。
“他们是你的同学?”
楚宽远默默的点头,楚明秋笑道:“看来你的人缘不怎么好呀。”
楚宽远有些窘迫,低着头不出声,楚明秋又说:“做人呢,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也不要看得太轻,风物长宜放眼量,有些事情,有些得失不要放在心上。”
楚明秋今天过来便是来开导楚宽远的,自己那便宜大哥既然将这孩子托付给他,他至少应该帮一把,即便现在作不了多少。
“小叔,我和你不一样?”楚宽远低声说,楚明秋站住脚扭头看着他问:“我们那点不一样?”不等楚宽远回答,楚明秋便说道:“我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我是嫡出,你是庶出,这就是不一样?爷爷奶奶从来没把你当外人,楚眉的出身和一样,可她却不象你,心中患得患失,总觉着低人一等。”
说到这里,楚明秋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在埋怨你妈?要不是便是你爸爸?”
楚宽远低着头没有回答,楚明秋摇摇头:“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应该了。重要的是,他们是不是爱你,没有了爱,嫡出庶出,又能说明什么呢?他们爱你,这就足够了。”
俩人在站在宿舍院子的花坛前说着话,院子里不断有人进出,他们只是淡淡的扫了眼他们俩人,便视若无睹的过去了。
“是不是,你有点埋怨他们给你的身份?资本家,小老婆,是这样吗?”楚明秋又问。
楚宽远的脸腾地涨红了,楚明秋叹口气再度摇头老气横秋的说:“唉,你这孩子,出身是上天给的,你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性格品德学识,都可以改变,唯独出身没法改,若你要因此在心里埋怨父母,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若有人因此取笑你,那就是他的浅薄。”
“还是那句话,风物长宜放眼量,重要的是你自己,你的心胸,你的眼光。”
正说着,从院子外面进来三个男生,其中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苏式皮帽子,看到楚宽远便笑着叫道:“哟,怂货,干嘛呢,来客人了?”
旁边俩人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楚宽远有点尴尬,楚明秋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所学校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这可是名校,学校纪律很严,在校内打架是要受到严惩的。
三个学生见楚宽远没搭理他们,其中两个便要走开,开口说话的那个却走过来了,楚宽远小心的说:“这是我小叔,来看我的。”
“你小叔?”那人不在意的说:“跟你一样,小老婆生的?”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话音刚落,楚明秋便冷冷的答道:“你要没家教,我可以替你爹妈教教你。”
“哈,”那人笑起来,指着楚明秋,扭头冲另外两个笑道:“这小子要替我爹妈教教我,小子,口气忒大了吧。”
那俩人也笑起来,其中那个穿着灰色短大衣的怪叫道:“丢份,丢份,小屁孩都来拔份,军子,你可没法混了。”
军子的笑容有些僵,忽然一脚踢向楚明秋,楚明秋一直留心他,不过他没动,就这样直挺挺的受了他一脚。
“砰。”
翻毛皮鞋和楚明秋的棉衣相撞,力量穿透棉衣撞上里面的铁砂背心,被铁砂背心抵消了大部分,剩下小部分便不足以伤害楚明秋,他只是略微感到有点痛,深吸两口气后,这点痛便消失了。
见楚明秋身体连动都没动,军子略微惊讶,可他依旧没放在心上,见楚明秋小,这一脚也没真敢使上全力,他是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跟着大院里的警卫战士练过两天军体拳,身体比普通学生强壮得多。
“你怎么打人!”楚明秋大声叫起来,引得从旁边经过的学生纷纷注目,楚宽远抢上前站在军子对面,涨红着脸质问道:“你干嘛打人!我。。,”
“我,我,告诉告诉老师去!”军子好像根本不害怕,怪模怪样的叫道,旁边的俩人也同样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楚宽远咬紧嘴唇想要发出挑战又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楚明秋将他拉开,看着正放肆的军子:“那好吧,我们单挑,不管谁输了都不准告诉老师,告诉家里,别人要问,就说自己磕的!怎么样?”
“你和我?”军子先是楞了下,随即大笑起来,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似的,那两人也笑起来了,楚明秋也不说话,上前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军子哎哟一声退了一步,笑声嘎然而止。
楚明秋并没有追击,反倒是退了一步,冷冷的说:“刚才你偷袭我一脚,现在我偷袭了你一脚,现在大家扯平了。”
说完,楚明秋脱下棉衣扔给楚宽远,活动下手腕,军子又惊又怒,旁边看热闹的俩人赶紧过来。
军子将俩人挡在身后,紧盯着楚明秋,楚明秋也同样盯着他,俩人眼中渐渐有了杀气。军子将大衣和帽子都交给俩人,活动着手腕。
“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要故意要揍他,这是他自找的,咱附一中,不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来吧!”
这里是男生宿舍,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快围在一起,军子朝四面招呼着,楚宽远有些紧张的拉拉楚明秋,楚明秋却拨开他的手。
“宽远,你要记住,有种说法叫亮剑,既然当了剑客,不管是面对天下第一剑客,还是其他什么王八蛋,该出鞘就得出鞘,否则就别玩什么剑客,回家抱孩子去!听清楚了吗!”
楚宽远沉默的点点头,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军子,军子是高一年级的霸王,这所学校是名校不假,可学校里依旧有些横蛮学生,这些学生大都来自部队或各大院,大部分在初中便入团了,进校便被当着接班人培养。
楚宽远还记得,开学第一次班会,班主任老师上台第一句话便是在中学当过班干部的同学起立,全班大约一半的人站起来了;老师的第二句是,在小学当过少先队中队长以上的同学起立,全班大约四分之三的同学站起来了。班会最后,老师让干部子弟留下继续开会,其他同学下课。
他还记得,当时班上有二十多个同学端坐没动,他们衣着普通,甚至有几个可以称得上寒酸,在最初看到他们时,他还以为是郊区农民的儿子,可此刻他们望着他们这些离开的人的神情充满优越。
在这次班会后,老师好心的开了一小型班会,参加班会的是他们这些出身不好的学生,老师向他们宣读了党的政策,出身不由己,道路由自己选择,鼓励他们积极向组织靠拢,争取早日入团。
但楚宽远却觉着,这样对待他们,本来就将他们看着另类,打入另册,可他们谁都不敢说出来,只是埋头读书,班上成绩最好的前十名中,有一半是他这样出身差的同学,而他更是其中翘楚,期中考试中,他的各科成绩全部名列前三,总分排名第一。
可这并没有为他赢来多少赞誉,他的出身是全班最差的,不但是资本家,而且母亲还是小老婆,这成为其他同学在背后窃窃私语的话题,这种窃窃私语渐渐在一次物理课时,他老师表扬他之后,被几个同学公开闹出来。
渐渐的全年级都知道了,他也就成了全年级同学注意的焦点,成为一些同学调侃取乐的对象,而后情况就变得越来越糟了。
他没有向老师报告过,他的自尊心让他不愿这样作,班上其他同学也没有向老师报告,他们觉着这些本就是小事,包括他脸上留下的伤痕。
“你脸上的伤,有没有他的份?”楚明秋忽然问道,楚宽远下意识的点点头,楚明秋没再开口,盯着军子的目光更加阴冷,楚宽远这才恍惚明白,今天楚明秋就是为这事来的。
可他一个疑问在脑海中浮现,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连他妈妈金兰都不知道。为了这个伤,这个星期他借口要补课,都没回家。
军子也将大衣和皮帽子扔给同伴,他显得很轻松,打架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对手不过是个小屁孩。
现在人群明显分成三组,最多的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其次是军子和他的几个同学,包括闻讯赶来的几个,他和楚宽远两个人,显得很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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