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水汽中,楚眉边洗边唱着歌,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首歌了,特别喜欢这首歌中蕴含的昂扬向上的气势,楚明秋说这首歌传播了正能量,特别是对身处逆境的人,唱着这首歌会激发起他的斗志。
这话说得太对了,这首歌这次可帮了大忙!要不是这首歌,她们工作组的局面还没这样快打开。
这一个多月的生活让楚眉彻底明白了斗争是怎么回事,到底该怎样进行斗争。她象在迷雾中找到方向的孩子似的那样兴奋,干啥都风风火火的。
在乡下时,她不注意时唱起来这首歌被工作组的组长,中央一个部委的副处长,听见了,正当她非常紧张时,以为要受到严肃处理时,没想到组长却称赞这首歌写得好。
“小楚同志,好歌呀,谁教你的,教教乡亲们怎样?”组长问道,楚眉连忙说担心这歌有资产阶级倾向,组长笑着摇头:“小楚同志,这你就没经验了,现在我们在困难时期,就需要这样的歌来鼓励大家的斗志。”
从那以后,楚眉白天和乡亲们一同劳动,一同吃饭,晚上教几个积极分子唱歌,他们这工作组很快打开了局面,随后他们开始顺藤摸瓜,清查公社各级干部。
“眉子,吃饭了,别唱了!”
窗外传来穗儿的叫声,眉子连忙答应,她好长时间没在家洗澡了,泡在澡盆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她恋恋不舍的离开澡盆。
换上干净的内衣,在柜子里寻找衣服,她现在穿衣不好找,这几年不比前几年了,新衣服不好作,她的衣服太奢华,不像工农群众,那几件勉强合适的,全被她带到学校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这些不合适的。
楚眉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件合适,她气得将衣柜里的衣服全抱出来,摊在床上,皮的,绸缎的,皮毛的,一件件全摊在床上。
她无奈的看着这些衣服,一阵冷风吹来,楚眉禁不住打个寒战,顾不得再挑拣,抓起件看上去最差的穿上。
等楚眉到饭厅时,大家都已经开动了,岳秀秀连忙招呼她吃饭,楚眉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禁不住有些食欲大开。
“快吃吧,这两月在乡下可遭罪了。”小赵总管给她夹了筷溜肉片,楚眉很喜欢吃这个菜,熊掌知道她回来特意作的。
楚眉是饿坏了,根本顾不上客气,抓起筷子便一通猛嗨,完全没有淑女形象,桌上的人都惊呆了,六爷岳秀秀,连虎子小八,都放下筷子,盯着她看。
楚眉猛吃一通后,才注意到情况不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勉强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勉强笑着对大家说:“你们不知道,这次下乡,我才知道,乡下农民多苦。我们这两月吃的啥,就没见过正经粮食,榆钱饼,玉米芯,这些还算好的,还有棉铃壳、高粱杆、山芋蔓、谷杆,这些东西作的。”
穗儿连连摇头,她家在山区,一直都很穷,可也最多吃点榆钱饼,那些山芋蔓,高粱秆,连猪都不吃的。
“难怪瘦成这样,”岳秀秀有些心疼,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多吃点,这两天在家休息,咱给你好好补补。”
楚眉咬着块馒头直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声,岳秀秀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啦?这才刚回家又要到学校。”
楚眉连连点头,几下将馒头咽下:“奶奶,不行,这都两月没摸书本了,我得赶紧回去看书,下周就要考试,考试一结束,我们还得回工作组。”
“啊。”穗儿在旁边叫起来,楚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得去了,穗儿姐,你不知道,这农村的情况有多严重,下去之前,上级领导说,现在各地的领导职务,有三成是好的,四成是中间的,还有三成,掌握在阶级敌人手中。
可我们下去了,才知道,情况严重多了,就说我们去的那个大队吧,大队长,小队长,仓库保管员,食堂采购,炊事员,民兵连长,全抓出来了。”
楚眉没注意,她说到这些,楚明秋夹菜的手抖了下,吴锋看到了,他冲楚明秋微微摇头。楚眉依旧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她在农村的见闻。
“这些人几乎完全蜕化变质,前两年大刮共产风,抢夺社员的口粮和财物,抓人打人,那个大队支书更坏,不但贪污队里的粮食,还趁群众困难,诱……”
楚眉说到停住了,看了看楚明秋和虎子狗子,虎子听得正有趣,忽然楚眉不说,便好奇的问:“又怎么?”
“是啊,又怎么了?”狗子也问道,楚眉笑嘻嘻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下:“你问这干啥,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狗子不满的冲她作个鬼脸,楚眉不理他扭头对岳秀秀说:“奶奶,我们肯定还要下去,好多问题都没查清,组长他们还在那坚持呢,我们考试过后,肯定还要下去。”
“唉,”岳秀秀已经调到市政协去了,可以看更高级的文件,当然那是可以开放给党外人士的文件,她给楚眉夹了筷之菜:“下去就下去吧,下次去之前回趟家,我好给你准备准备,别像这次这样,下去了才给家里电话。”
楚眉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这次她是故意没告诉家里,她就怕家里准备,也怕家里人说三道四。
“奶奶,千万别,我们下去是有纪律的,要和老乡同吃同住同劳动,不能有一点特殊。”楚眉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奶奶,您不知道,已经处理了好几个同学了,他们是学生,只是批评教育,市委和中央派下来的,只要发现搞特殊的,一律遣送回原单位,由组织处理,政治生命全完了。”
“有这么严重?”楚明秋不太相信,楚眉郑重的点点头:“工作组每三天一次情况通报,这些都是情况通报上讲的,就像兴隆公社工作组,有个市里的副局长就被处理了,撤销一切职务,开除党籍。”
“为什么呀?”小八也好奇的问道。
“他刚下去时,在食堂吃饭,那大队长给他作了碗肉,他没有拒绝,吃了,被上级知道了,便在工作组召开批判会,在组内批判后,便调回原单位,原单位给他开除党籍,撤销一切职务处分,这个处理结果通报了整个工作组。”
楚明秋倒吸口凉气,这处理也太重了,不就是碗肉,前世那些领导谁不是山珍海味,一顿上万,平常事,可现在这一碗就把党籍和职务吃掉了,不但如此,恐怕将来儿女还会受影响。
严格得有点不近情理。
“什么不近情理,”楚眉摇头说:“m主席说我们gc党人要有严格的纪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战胜一切困难。”
“那是,那是,”楚明秋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所以我们家就你可以入党,将来,你可得多提携提携我这落后分子。”
六爷眉头微皱眉,岳秀秀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楚眉耸耸肩:“我还不是党员,不过,公……,小叔,你也该在政治上争取进步,虎子小八都是少先队了,你怎么还没入队,你得争取毕业前带上红领巾。”
“哥是不想入队。”狗子在旁边不满的嘀咕道,楚眉听见后摇头说:“不想可不行,小叔,你可要想明白,党员团员,是党的核心力量,是领导力量。”
这几句话说得比较艰难,楚眉说完便直盯着楚明秋,楚明秋笑了笑为她夹了筷菜:“道理我懂,我也明白,其实,我不反对入队入团入党,我只是有点烦这种纪律。”
“小秋,这你就不懂了,”吴锋忽然开口了,他斟酌着说:“正因为有了这近乎不近人情的纪律,gc党才能从小到大,才能战胜小日本和蒋j石。”
楚明秋没有答话,岳秀秀也说道:“我看也是,小秋,你也该争取入队了,别老不把这当回事。”
“我知道。”楚明秋依旧不在意,他扭头问楚眉:“我看报上说,要重开农村集市,乡下的集市现在怎样?”
关闭农村集市是在大跃进期间作出的决定,但行政命令不能取代市场需要,集市依旧散乱的存在乡村的各个角落。可最近人民日报社论指出,要发展社会主义集市,所以楚明秋隐隐约约觉着,乡下集市又要重开了,他正准备着在春节前下乡一次,准备点年货。
“嗯,还没有,我们讨论过集市的问题,大家的意见是关闭集市是共产风的一种,这阻碍了商品流通,上级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才决定重开集市,可下面的有些干部却认为集市是资本主义,处处阻拦,所以,现在集市还没有完全重开。”
楚眉说到这里嘲弄的冲楚明秋一笑:“小叔,你还是只有上黑市买东西。”
现在楚明秋作黑市买卖几乎全家人都知道,楚明秋也没瞒家里人,他没觉着自己那点错了,错的是那些让自己无法在正规市场买东西的家伙。
这个认识,显然与主流意识不符,但在楚家后院还是有市场的。
“行了,行了,吃饭。”六爷有些不耐烦的敲着碗叫起来,众人立刻不说话了,一时间,桌上只剩下碗筷和咀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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