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秋天了。秋天的山区,有时候反而会比夏曰更加的炎热。
刚下过一场雨,再被火辣辣的太阳一晒,整个森林里显得说不出的闷热、潮湿,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毒蛇毒虫都躲到阴凉潮湿的地方去了,猛兽飞禽们也都呆在窝里,不愿意受这阳光的荼毒。只有一些强悍的魔兽在森林中悠然地漫步着,找找食物,巡视地盘,打发一下漫长无聊的下午。
一周前卡拉杨就与克里斯玛的大队会合了。罗格在他们周围窥视了几天,实在是寻不到下手的良机,只得悄悄远去,带着他们不住地往山里行去。在丛林和群山深处,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强大存在,如果利用得好,应该会给身后的追捕者们以致命的打击。
在林间一个清澈的小水潭里,罗格正舒服地泡在池水里,写意地微眯着眼睛。偶尔他会对池水放一个小型的冰锥术,一片片冰块入水,会将已经温热的池水重新变得清凉。罗格虽然人泡在水中,一缕精神力却在不断地扫瞄着周围。任何强大的生物,不论多会掩饰自己的气息,都很难掩饰住强大的精神能量和灵魂力量。罗格见过的人之中,只有教皇完全掩藏起了自己的存在。而奥菲罗克和埃丽西斯则扭曲了自己的实力,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至于等而下之的其它人,似乎都是只知道掩饰斗气魔力,而不知如何掩饰精神力及灵魂力量。
带着一蓬水花,罗格从潭中一跃而出。他拎起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抖了一抖,一个小小玉匣突然掉了下来。他心中一动,轻轻拾起这寸许大小的玉匣。他轻轻地打开盖子,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匣中溢了出来。
一滴浑圆、透明的水珠静静地躺在匣中。
天使之泪。
罗格心中一阵巨痛,跌坐在地上。
当曰,埃丽西斯如睡熟的婴儿般躺在他面前。现在,那具完美无暇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如水晶一般的记忆。
唉,天使之泪。它将她带到他的身边,也是它将她永远地带走了。
在那具身体里,罗格曾以全部灵魂的力量与天使之泪在每一个角落里都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自小至大,他还不曾记得何曾这样不计代价的拼过命。
他也曾以为,此生根本不会有能够让他不论得失、不惜一切的人。可是,燃烧着的埃丽西斯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个人已经出现了。他本以为对埃丽西斯的一切仰慕,只是一个虚无边际的梦想而已;他本以为,这份感情的份量远未到值得他付出一切的地步;他本以为,他能够忍住心中的痛,坐视教会的人带走她。
然而他错了,错得历害。
他已经习惯了计算,习惯了一切事情都是可以计算得失的,只有利益是至高无上的。
爱如潮。
潮来时,他还未能明白,就已被卷走。
罗格轻轻合上了玉匣,掩住了柔和的圣光,也掩住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几经磨难,这个小小玉匣居然还在他的身上,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罗格举起玉匣,在唇边轻轻一吻,一张口吞下肚去。
他穿起一套执法者的进行过魔法强化的链甲,跃上树梢,辨认了一下方向。又跳了下来,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魔法阵中两堆细沙正不断地移动着,罗格潜心计算了一下,拂乱了魔法阵,冲入了丛林之中。
自从见过那头奇怪的鹿之后,罗格就对这个森林里一切动物留上了心。
逃亡之中,他无意中发现了森林中一头棕熊和一头巨狼在一起奔驰。罗格冷笑一下,这种背上生了鳞甲的巨狼和棕熊居然能在一起赶路?看来这两个德鲁依还嫩得很啊!为防万一,罗格用精神力悄悄探查了这一狼一熊,果然发现它们是德鲁依最著名的魔法:变形术形成的。罗格悄悄地在它们身上下了精神印记,没有惊动这两个德鲁依。
维持自然的平衡是德鲁依的信条,大多数德鲁依都是和平主义者。然而这种深山老林却是最能发挥德鲁依实力的地方。“他们应该会接纳象我这样正直善良、爱惜动物、遭受迫害的人吧?德鲁依似乎并不难骗,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罗格暗自想着。
德鲁依的魔法崇尚运用自然力量,中下级的德鲁依力量并不强大,而高级的德鲁依就完全是恐怖的代名词了。据史书记载,统治整个德鲁依世界的是四个大德鲁依,他们的实力完全不在十大魔导师之下。虽然这种史书记载的可信度和谣言也差不了多少,然而他们能够这么写,又没有哪个大魔导师出来反对,说明大德鲁依的实力必定惊人。
“能不能让这些德鲁依和克里斯玛他们斗上一次呢?就算十六级的降临天使,在森林中与德鲁依作战也会非常头痛吧?倒是不知道精灵族藏在森林的什么地方?他妈的,这片山脉也太他奶奶的大了一点。”罗格恶狠狠地想着。
既然发现了德鲁依的行踪,罗格决定暗中跟踪他们,先仔细观察一下这些德鲁依的实力、生活习惯,再好生谋划一下,如何能够让他们狠狠地教训一下教会的追捕者们。这两个德鲁斯只能变成棕熊和巨狼,说明变形术的火候还远远不到家,只是两个下级德鲁依而已。下级德鲁依都派出来执行任务,看来对这个德鲁依部落的实力是不太值得期待的。不过,就算他们实力有限,若有自己居中谋划,想必也足够狠狠地收拾一番追捕者们了。
罗格先向西狂奔了几十里,这才撤去了周身的精神力,如他所预料般,身体里的魔法标记又轻轻地震荡起来,将若有若无的魔法波动发散出去。他休息了两个小时,估计追捕者们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就又以精神力将魔法标记牢牢封印起来。让他吃了一惊的是,另一个从未有过动静的魔法标记突然极为晦涩地跳了几下。
罗格心头一沉。这个追捕者一直隐忍不动,让自己几乎以为只有克里斯玛这一队追捕者呢。看来这人是个高手啊。
罗格定了定神,向东北方疾奔而去。
异界,古墓。
一间黑暗的厅堂中,风月正站立在一团碧火中央,火焰中时时会有痛苦的人脸浮现。黑武士走了上来,小心地捧着一团雾蒙蒙的淡绿色光团,将其投入到碧火之中。受到碧火的烧灼,凄历的哭喊声不断地响起。
厅外徘徊的幽灵和其它低级不死生物听了,都兴奋起来。有些还抑制不住冲动,发出愉悦、贪婪的尖叫。
碧火越来越旺,火中痛苦的脸孔也是越来越多。
风月转过身,她背上的甲胄慢慢地裂开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一根巨大的骨刺慢慢从裂纹中生长了来。风月默颂着不知名的咒语,伸手一指,那团碧火突然自地上飞起,粘上了她背上新生成的那根骨刺。
碧火猛烈地焚烧着那根骨刺,火焰中不断发生吱吱呀呀的声音。火焰里的怨魂有了发泄的地方,一面号哭着,一面拼命加强着火焰的热力。
他们依稀还残留着一些生前的记忆。本来战死之后,他们的灵魂可以回归天界,或是重入轮回,或自然消散,未成想却被这个恶魔半路杀来,统统劫到了异界。
风月状似非常痛苦,微微地颤抖着,巨大的骨刺慢慢地在火中软了下来。
格利高里伏在一边,无聊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这种燃烧灵魂形成的火焰会直接烧灼到不死生物的能量核心,嗯,用它还是魔龙时的感觉来看,就是痛,非常的痛,无以伦比的痛。它曾向主人要求试试这种碧火,试过一次的结果是差点痛得它要自己消散灵魂。
风月的颤抖变得历害起来,她背上的骨刺越来越软,越来越细,也越来越长了。风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那团碧火却是越来越旺了,无数的脸孔争先恐后的浮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是痛苦,而是狰狞!
风月竟然支持不住,倒了下去。碧火却还在不屈不挠地燃烧着。
格利高里吓了一跳,站了起来,却不敢接近那团碧火。
咣当!咣当!沉重地脚步声在厅内响起,格利高里从那庞大的体形上认出来的正是火焰骨魔。他立刻警觉起来,现在是主人前所未有的虚弱时期,这个曾起过贰心的火焰骨魔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格利高里横向一跃,挡住了火焰骨魔的去路。它伏低身子,展示着自己巨大的獠牙,威胁着火焰骨魔,不许他再度靠近。
“让路!”从火焰骨魔处传来了信息。这个信息充满了暴躁、焦急、狂怒,让格利高里不由得有了些畏缩。
身为龙族,吐息和魔法本来应该是它最有力的武器。可惜现在它力量太弱,什么魔法都是施展不出的。而吐息呢?风毒吐息?最多让火焰骨魔凉快点而已。虽然它也不怕火焰骨魔的火焰属姓,但两者相遇,最后必然会演变成肉搏战。那时火焰骨魔的铁锤威力可就大得多了。
“让开!”暴躁的火焰骨魔重生没有多久,还无法很清晰的思考和传递信息,大多数时候是依靠本能进行活动的。它只知道固执地传送这个信息,格利高里却是毫无让开的意思。它焦躁不已,巨锤高高轮起,一锤向格利高里砸了下去。
格利高里灵活地一闪,巨锤贴着它的身边落下,在地上的青石上留下一个一米方圆,半尺深的大坑。格利高里吓了一跳,这一锤如果直接落在它身上,足以砸断它最坚固的脊椎骨!格利高里心内恐惧,它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伏地不起的风月,一咬牙,转身向火焰骨魔扑去,与它翻翻滚滚地斗在一起。
很快格利高里就已经不支。它半只翅膀已经被火焰骨魔撕了下来,肋骨也断了一小半。而火焰骨魔也不好过,身上多根骨刺都被格利高里咬断,左腿上吃了骨龙尾巴重重一抽,三根骨头中断了一根,另一根也布满了裂纹。
两大不死生物在厅内的恶斗吓得其它的低级不死生物纷纷躲进最黑暗的角落里。它们少得可怜的智力不足以判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没有接到风月的任何命令,所以本能的、对高级不死生物的恐惧使它们尽可能的远离战场。
火焰骨魔巨锤落下,砸掉了格利高里一小段尾巴。格利高里大吼一声,前生身为魔龙时的高傲和悍勇似乎突然回到了它的灵魂里。熊熊怒火顿时让它忘记了一切。它舍生忘死地合身扑上,将火焰骨魔扑倒在地,一口咬断了它肩上一根骨刺。
两大不死生物在僵持之际,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黑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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