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伦请辞,不允。
“什么?他回家修缮祖坟?”朱载堻以为自己听错了。
吏部尚书宋沧帮着开脱道:“常学士的老家在山西,这次也遭地震。他不但要回去修祖坟,祖宅也得重新修一修。”
朱载堻气得拍桌子:“目无君上,这是在跟朕赌气呢!”
气完之后,朱载堻又说:“他想致仕,就让他致仕吧,再御赐一块大学士第的牌匾。”
常伦已经六七十岁了,依旧是那暴脾气,被皇帝扔去南京多年。这回终于出手,把朝堂搅成一滩浑水,自己也因此入阁为辅,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老子不伺候了!
金罍迅速审完案子,同样挂印而走,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
朱载堻已经气得发笑,他想让金罍、常伦一起入阁,重新平衡朝堂势力,谁知两人全都不愿配合。
王渊留下的核心改革派,桂萼、郑善夫、凌相都已病逝,金罍和常伦再离开朝堂,这官场还真就只剩下严嵩和夏言二人斗法。
“陛下,臣老迈昏庸,请求致仕归乡。”首辅田秋直接在朝堂上请辞。
“不允!”
朱载堻彻底愤怒,拍着金銮宝座大吼:“你们这是要逼宫吗?”
“陛下失态了。”田秋提醒道。
严嵩不言,夏言不语,都跟木桩一样站在那里。
他们这次也被罚了,罚俸三级,剥夺一切加官头衔,上朝班次沦落到六部尚书之后。
突然,朱载堻笑道:“田先生,朕看错你了。原来你不是什么菩萨首辅、木胎宰相,若真那般废物,老师又怎会推荐你为大明首辅?”
田秋依旧是木讷样子:“臣惶恐。”
朱载堻闭眼沉思数秒,终于开口:“工部尚书史道,授东阁大学士,预机务。兵部左侍郎唐顺之,转升工部尚书。刑部尚书人选,廷推而定!”
“陛下圣明!”群臣大呼。
核心改革派又杀回来了,两个阁臣,两个尚书,还会提拔一批地方布政使。
金罍、常伦为啥挂印而走?
田秋又为何请求辞官?
以退为进而已,顺便给己方的少壮派腾位子。
田秋做了十年木胎宰相,一直被视为严嵩的傀儡,从今以后终于能够真正执掌内阁。
朱载堻被搞得完全没脾气,因为眼前的烂摊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核心改革派已经妥协,王渊也安排好了局面。朱载堻却想摆脱老师的影响力,变相打压改革派十年之久,导致夏言的实力疯狂壮大。严嵩为了不被打压,只能与核心改革派划清界限,被迫组建了一支新党势力。
这似乎没什么,但夏言的门生,竟敢勾结锦衣卫欺骗天子!
夏言又不能完全倒台,否则无人制约严嵩。
更不能将两人一起罢免,否则朝堂必然混乱,今后不知道得斗成什么样子。
朱载堻身心疲惫的离开奉天殿,他瞎折腾十年,王党还是回来了,而且厚积薄发更为厉害。这些年,核心改革派们遭受打压,选择步步退让,齐心协力培养后进,出现一大批政绩优异的地方官。刑部和工部,许多侍郎和郎中,也一直被王党后进所占据。
翌日,大明首辅田秋上疏,请求在山西、陕西、河南进行改革——摊丁入亩!
这三省刚刚遭受大地震,正好趁乱进行改革。不听话的士绅官员,可以拿其开刀,抄没家产用于赈灾。
严嵩和夏言刚被狠狠敲打,此时不敢站出来反对。
田秋以首辅的身份,高举深化改革的大旗,使用极为激烈的政治手段,所有反对者都被弹劾贪污。而且证据确凿!你当金罍做了二十年刑部尚书是说着玩的?黑材料暗中搜集了一大堆。
借着改革之机,核心改革派后进,迅速垄断山西、陕西、河南三司,比如翁万达就做了山西左布政使。
王渊没有全面施行的摊丁入亩政策,在田秋手里又增加了三个省。
从今往后,山西、陕西、河南、辽宁、交趾,五省皆实行摊丁入亩政策,五省百姓不用再交人头税——虽然地主肯定会转嫁给佃户。
木胎宰相一下子变成铁腕首辅,田秋的转变令朝野震惊。随即又释然,那可是王渊留下的首辅,怎么可能没有几把刷子?
其实,这真不是田秋一人决定的,而是核心改革派共同讨论的结果。
他们长期遭受打压,要么选择改换门庭,要么选择抱团隐忍,能留下来都是心智坚毅之辈。
“陛下,天竺王捐献的赈灾粮,首批十万石已经运抵天津。”
“解库转运吧。”
朱载堻突然笑起来,他这次也算想通了。自己是大明皇帝,还怕什么老师的残余影响力?不管是哪一派,都是他的臣子,只要能用好即可,没必要刻意警惕打压。
唉,还是爸爸……咳咳,还是老师好啊。
老师虽然远在天竺,听说大明遭灾,主动运来如此多粮食。就连兄长王策,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幼时玩伴,这次也捐赠了20万石赈灾粮。
哪像大明这帮蛀虫,三省大灾,竟然还在伙同贪污!
朱载堻把妹夫王素叫来:“宁德公主已十三岁,老师的孙辈可有适合婚配之人?”
王素回道:“大哥有一子,今年十四岁。”
朱载堻微笑道:“你执掌宗人府,便全权安排此事,挑一个吉日把事情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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