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不急不躁的说道：“你在军中，有你的认识，我刚才也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在我看来，军队的重点在于三个字——掌控力。”

“因为这是对你来说的。”

“你是大唐的储君，更是大唐未来的天子。身为君主，身为要执掌大唐的人，你所关注的便是掌控力，所有一切都要围绕这一点出发。”

“实际上，不论是你提到了操练、娱乐，亦或是安抚将士，归根结底，都是对于军队的掌控力，是要掌控军队，是要掌控士兵。”

“通俗的说，就是令行禁止，是有如臂使。”

“譬如说操练将士，就是为了让将士听话，不至于让你下令时，难以贯彻命令。譬如说给予士兵排解娱乐的蹴鞠等，也是为了能让士兵身心快乐，最终能听从安排，不至于一个个产生怨气。至于最后的安抚，更不用说了。”

王灿侃侃而谈，继续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掌控军队。有一位雄才伟略的大人物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枪杆子便是武器便是力量，因为你掌握了武器和力量，才能真正掌握一切。”

“所以军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对普通的百姓来说，那就是保家卫国，守卫家园。确保大唐万千百姓的安全，确保边疆的完整。”

“而对于你的意义，那就是巩固你的统治，让你掌控四方。”

“所以你对军队，要能掌控。”

王灿的话，没有半点的隐藏，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直接进入主题。这样把一切揭露在李承乾的面前，就是要让李承乾知道这一真谛，就是要让李承乾知道军队存在的意义。

事实上历朝历代，有许多皇帝，根本不知道军队的意义。

随便把军队给人掌控。

最终是害了自己。

尤其许多的皇帝，更是认为军队存在的意义不大，但实际上，有了军队，才有了一切，才有了发展的基础，和掌控地方力量的基石。

如果这一切没有，那么一切都是虚的。

李承乾听到后，脸上似懂非懂，仿佛是懂了，但又似乎还差一点，有些懵懵懂懂的。他历来接受的学问，都是四书五经，都是仁义礼智信，都是身为君王，要有心胸，要能体恤百姓，要能以苍生为重。

王灿这里，却是不一样。

王灿所传授的，便是最直接的现实问题，是最根本的利益问题。

是以利于李承乾治理大唐的。

不是什么之乎者也。

也不是什么心怀天下。

如果连最基本的稳定都达不到，如果连最基本的太平都没有，所谓的心怀天下，所谓的尧舜禹汤，那就是脑中的臆想而已。

王灿看到了李承乾的样子，笑了笑，便继续道：“你在军中的体悟，并不算差，至少有了了解，知道了军中士兵的伙食，知道了军中士兵休息的环境，也知道了军中将士的不容易，能有同理之心，能理解他们。”

“当然，言归正传。”

“说到掌控上，要如何掌控呢？”

“仅仅是依靠强行命令，这是真正的掌控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绝对不是什么真正的掌控，这是蛮横霸道的命令。”

王灿谈笑风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风采卓然。

他抖了抖袖袍，又继续道：“真正的掌控，是思想上的掌控，是让所有将士，能够认可你，能够认可大唐。”

“真心实意在军中服务，真心实意的拥护大唐。”

“这才是掌控。”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因为你提及的几点，其实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涉及到的，还有很多很多。”

王灿说了他的中心思想。

这才是掌控。

是王灿认为真正的掌控。

李承乾听到后，虽说先前是云里雾里的，但这一刻，却是云开见月，一下明白了这意思。不过李承乾明白后，却是又有了新的疑惑，开口道：“先生的大体意思，弟子明白了。不过弟子想问的是，这样的掌控力，要如何达到呢？因为这一点，是最难的，是最不容易办到的。”

王灿笑说道：“太子，每个人办事，都有每个人的方式，也有每个人自己的认知和见解。所以对于掌控上，我只是说说我的阐述。并不代表，我的意思就是正确的。”

李承乾道：“弟子洗耳恭听。”

他可知道王灿是有大才华的人，不论是他的父皇，亦或是他的皇祖父，对王灿都是推崇备至，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李承乾可是知道王灿的厉害。

堪称无双国士。

这样的人提出方案，李承乾是绝对赞同的。

王灿正色道：“其实这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军队中的军制，天下各地折冲府，都有驻军。府长官折冲都尉，副长官左、右果毅都尉，在府下设有团，担任校尉。团下有队，设队正，队下为伙，设伙长。其中，每团下辖五队，每队下领三伙，每伙领五位什长，各领十人。”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安排。”

“那么，要如何掌握这些人呢？”

“尤其是掌握军队士兵的思想，让他们心向朝廷，让他们忠于朝廷呢？”

“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从伙长开始设立指导员。”

“所谓的指导员，不负责训练，只负责做思想工作和军纪纪律。简而言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认可大唐，都忠于大唐。”

“从伙长到队正，再从队正到团校尉，都设立指导员。到府军这里，便设立政委，其实用意和指导员一样。”

王灿侃侃而谈，说道：“这些人一级一级的往下，专门负责军队的思想工作，以及军中的军纪。军队的打仗操练，那是伙长、队正、团校尉说了算，军中将士的思想、军纪，都是指导员说了算。两者级别相同，分工不同，各自的领域各自说了算。”

“如此，形成一级一级的掌控。”

“因为越是到了最底层的将士，越是缺乏对于朝廷的拥护，毕竟他们拿的俸禄低，拿的钱财少，都是拎着脑袋上战场，都是很不容易的一群人。”

“这些人恰恰，是要做思想工作。”

王灿说道：“虽说这样的一个安排，等于多了机构，但实际上对于军队的掌控，也就大大的增强，确保军队能牢牢掌控在手中。”

李承乾听到后，瞪大眼睛。

脸上露出震惊神情。

王先生提及的一个方案，简直是匪夷所思，更是精妙无比。李承乾知道这提及的方案，实际上是一个构思，但要真正落实，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这样的一个安排，就可以对军队进行更好的管理，尤其有指导员、政委做思想工作，那么军中将士就不容易受到蛊惑，也不容易犯错误，从而确保了军队不容易被煽动。

这是一个根本保障。

李承乾深吸口气站起身，神情肃然道：“先生大才，弟子佩服。先生不曾在军中，但对于军中的意味，如此的了解，弟子实在是佩服。”

顿了顿，李承乾忽然道：“先生，弟子有一个请求。”

王灿说道：“你想要把这一设想，告诉你的父皇，让他着手在军队中布置，对吧？”

李承乾说道：“先生慧眼如炬，弟子的所思所想，的确瞒不过先生。如今大唐军队已经承平，缺少了战事，即便是偶然有战事，规模也不够大。这个时候，更需要加强对军队的理解。所以这一点上，按照先生的规划，那是最好的。所以，我想要去见父皇，把先生的这一设想，都告诉父皇，请父皇安排。”

王灿笑了笑道：“你要告诉你的父皇，我不阻拦你。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要彻底安排贯彻下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切记，事情的完成，不知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弟子明白了。”

李承乾郑重道：“老师教诲，弟子谨记于心。”

今天在王灿这里，李承乾学到了太多。尤其军队是根本，如果真的能彻底掌控军队，对于大唐皇室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机遇。

王灿继续道：“实际上，一法通，万法通，很多事情都是触类旁通，道理是想通的。军队如此，朝廷也是一样的。你作为太子，是大唐的储君，未来的天子。对于朝廷的掌控力度，也是必须要有的。如果一个皇帝，无法掌控朝堂，那么皇帝便是失败的。”

“当然，皇帝对朝廷的掌控，手段各异，有不同的方法。”

“而且局势也复杂得多。”

“这就不细说了。”

王灿说道：“总之一点，你要清楚的认识到，不管你做什么，以你将来的发展，必须要做到具备掌控力。如果是这一点无法做到，那么对于你来说，便是不合格的。”

李承乾郑重的说道：“先生教诲，弟子记住了。弟子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辜负先生的谆谆教诲。”

王灿摆手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也刚从军中出来，有什么事情，那就忙你自己的去吧，今天不必留在府上。按照惯例，明天也给你放假。”

李承乾道：“多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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