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起上了车，梁勇开车，老张指路，一路向大田村进发。路况确实不怎么好，坐在皮卡里面都觉得颠簸，王文超看了看，跟黄石村多年的路况差不多，比黄石村的宽一些，再就是路面铺了些碎石、煤矸石，下雨天可能没有那么泥泞而已。这情况不由得让他皱起了眉头。

老张看见他神色，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你们在市里，可能没走过这样的路。今年好多了，村里集资从外面买了煤矸石铺上以后，下雨天也能走路。要是以前，雨天泥水三尺深，根本下不去脚。”

“这个路这么差，一直没有人修吗？”王文超问老张。

“这个没办法啊，修路又不是小事情，这一条路经过三个村子，大田在最里边，一条路长三四公里，修下来得多少万？村里头多少年以前就想修，也是有心无力，上面一开始说要修，听说拨款都拨下来了，忽然又说，最多修到乡道。大田到镇上，属于村道，不在拨款范围内。上头不出钱，也没有人组织，我们怎么修得起来？”提起这条路，老张也是愁眉深锁。

王文超想了想，觉得不对：“国家几年前不就开始搞村村通项目了吗？就包括村道的建设，都是有补贴的啊，村里出也是很少的一部分而已。修路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老张苦笑起来：“我们碧山是贫困县，财政本来就穷。具体这些，我们小老百姓是不知道，反正听讲拨款少得很，根本不够修路，村里摊下来，还是没少出多少。再讲，我们这地方还是穷，别看镇上现在可以，还有厂子和养殖场，但是只是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大部分人家还是穷。”

王文超听到这里，觉得诧异：村村通项目是国家和交通部拨款，又不是从县里拨，县里再穷也没有关系。紧跟着就明白过来：拨款应该是不会少的，但是挪到别的用处上去，那修路的钱可不就少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杨亚军说的果然不假，碧山县的贪腐情况看来不是一般的严重，连修路的专项资金都敢挪用。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不是因为贪腐，道路建设没有被阻碍。那大田村、连山镇乃至碧山的面貌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说来说去，贫困的根源还是在于贪腐。

“那路这么差，不影响大家平时出门还有货物运输吗？”王文超问道。

“怎么不影响？天气稍微差点，这路上就不敢过车，酒都是大塑料桶装的，路差一点，车辆倾斜，就容易出危险。我们大田那边山林，最适合养小黑猪，可是大家不愿意养，就是因为路差，进不来大车，运输太费劲。”老张苦笑着说，“不瞒你说，之前确实有人来考察以后，嫌这路太差，担心货物运输没有保障，不愿意合作的。我们也不能强求。有时候我们从南边绕道走，但是就远了好多。这条路现在这样子，还是李老板找了几个养殖大户，大家集资买的矸石铺的，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老板也说，看能不能找关系，问问县里能不能把路给修起来。”

梁勇听了这话，从后视镜里看王文超，心里想笑，可是这话题和王文超的神情让他不敢笑。不过他知道，老张和大田村的人是不用再担心了，因为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会帮他们把路修起来的。

当着老张的面，王文超不方便把大田村乃至连山镇修路的事记到笔记本上，但是也不用记，因为他已经记在心里。

老张大概是真心拿王文超当客户看待，想转移话题活跃气氛，就指着外面的山林和田地介绍给王文超：“马上就要进我们大田村了，这边开始就是一个小一点的养殖基地，是我们这边的养殖大户张万起家的，这一批有七八十头，因为还是在山林里半散养的，这个规模算可以。现在加上糟粕饲养，生长期短了以后，很快可以扩大规模。而且他准备在里面多栽培些果树，成熟期以后可以供给酒厂做原料，坏果直接养猪，猪粪肥又可以肥土种树，算是小型的立体农业。”

看得出来，连山镇的人都在努力寻求发展，争取走出一条摆脱贫困的自救路，可是在这条路上，政府不但没有起到领头和帮助的作用，反而成为了老百姓前进的阻力，王文超觉得深深的可悲。

王文超一边听着想着，看着车开到大田村，老张指点着一路开到一处联排厂房跟前，老张兴奋地说：“到了，这就是我们的酒厂。”

其实不用他说，离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酒香，还有糟粕的味道虽然难闻，可是混在农村的干净的空气里，反而比城市污染过的空气更让人舒心。

王文超打起兴致，跟在老张后面下了车，四下打量着，这个厂房并不起眼，除了门口挂着的碧山啤酒厂的彩色宣传标牌，再放眼望去，不过是大的院子，旁边几栋灰突突的水泥平房，院子里晒满粮食，几个工人模样的人还在翻动着晾晒。

老张兴冲冲地带着王文超走进院子，一边指着两旁的平房：“这就是我们的厂房，别看不起眼，主要当时李老板办厂的时候，资金也不算充裕，全部都拿来投在设备跟粮食上了，所以装修这块没跟上。不过我们的生产跟质量都是绝对过关的，等下带你参观，尝尝我们才酿的酒。”

一路上工人见到老张纷纷打招呼，老张也笑着回应，问了一个人：“德子回来没？”

那人指指尽头的屋子：“在里面，忙到刚刚才吃完饭。”

老张答应一声，带着王文超和梁勇往里走，正遇到一个人迎面走出来。老张连忙迎上去：“老板，这是我上午跟你打电话说的那个要开超市的老板，我带他来厂里看看。”

王文超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李德超。他笑着伸出手去：“李老板你好。”

李德超也赶忙伸出手去握手，然而当他定睛看到王文超的时候，却是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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