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虽然是中午时分 ,可是天已经黑得象夜,辐射浓烈得让人可以感觉到皮肤上有轻微烧灼的感觉,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就连低阶能力者也无法自如活动,抗辐射药剂提供的保护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但对于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來说,已经足够了。
火焰、噪声与冲击波打破了黑暗和风雪,短促猛烈的突击迅速击穿了合金兄弟会的防线,而当值勤的两架动力机甲轰鸣着从战斗阵地中爬出,左右旋转着炮塔寻找敌人时,却发现四点明亮的火光正以不可思议的高速飞來。
“是步兵导弹,该死的,它们怎么能在这个距离上发射……”在动力机甲通讯频道中,一个惊惶失措的声音只叫到一半,就被巨大的电磁噪音所掩盖,明亮的火球笼罩了两具动力机甲,将它们变成足以照亮百米范围的两株巨大火炬。
另外两具紧急发动的动力机甲刚刚从战斗阵地中驶出,又是四点火光从数十米的近距上射出,四枚步兵导弹以极限的角度改变着自己的飞行轨迹,在黑暗的映衬下画出道道醒目的弧线,然后恰到好处地轰击在目标上。
动力机甲的驾驶员甚至还沒有弄清楚情况和环境,视野就全被浓烈火焰所占领,剧烈的灼痛让他发疯般地嚎叫着,用力砸着面前的强化玻璃,可是这种能够耐受2000度高温的玻璃绝不是他三阶的力量能够砸碎的,驾驶舱内转眼被浓烟和火焰所填满,制服则迅速熔化成黑色的胶状物,紧紧地贴在了身上,不断蚀进骨肉,驾驶员拼命挣扎着,嚎叫着,可是扣死的安全带却让他离不开座位,而火焰正从周围的仪器、甚至是座椅中冒出來,通讯设施仍然可以使用,这让驾驶员濒死前的惨叫通过通讯线路传递到了每一个尚能使用的通讯终端上,包括最后一台动力机甲、各个连排的指挥官以及指挥部。
幸存的惟一一台动力机甲从掩藏阵地中爬了出來,它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紧接着,它竟然动力全开以最快的速度向远方逃走,这个逃兵的运气比同伴要好得多,至少一直到它逃出战场,也沒有一枚飞弹冲着它的屁股飞來,其实他的运气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些,在一块冰雪覆盖的岩石后,里高雷站了起來,快速将八具步兵飞弹发射器从身上拆下,扔到了地上,以他的体力,携带八具导弹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若不是有着五阶的武器操控能力,也无法在这样短的距离上同时操纵四枚导弹攻击两个不同目标,为了背上八具导弹发射器,里高雷甚至只带了一把精巧的小手枪作为防卫武器,虽然第五架动力机甲也在攻击范围内,可是他却沒有多余的导弹了。
里高雷一抛下导弹发射器,就向侧方飞跃出去,空气中响起尖锐的呼啸声,一颗大口径迫击炮弹正好落在里高雷原本藏身的岩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剧烈的冲击波迅速追上了里高雷,将他的身体掀了起來,飞出十几米外,摔在地上后,里高雷顾不上半边麻痹的身体,连续几个翻滚,躲到了一片低洼的浅坑中。
不远处响起了如同撕裂布条的机枪声,如雨般的弹幕射在了里高雷刚刚落地的地方,不过里高雷已经躲到了射击的死角地带,他贴着地面,以蜥蜴一样的姿势撑起身体,正要逃离,忽然感觉到大腿上一阵撕裂般的痛,低头一看,看见大腿外侧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个血洞,血正不住地涌出來。
合金兄弟会的战士都是精锐,虽然突然遭受了沉重打击,但是随之而來的反击却是凶猛凌厉,里高雷孤身深入合金兄弟会阵地,一举击毁了四台动力机甲,取得辉煌战果的同时,也难以保证自己一点都不受伤,而且守卫动力机甲的都是合金兄弟会最精锐的战士,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完成火力覆盖,在一瞬间,至少有三挺机枪盯上了他。
里高雷撕开裤子,用手指大小的战地喷雾剂封锁了伤口,前后只花去半分钟的时间,然后,他看准对方射击的一个空档,猛然从浅坑中跃出,迅速逃远,有十几发子弹锲而不舍地跟踪而來,却如同射进了厚实而无形的泥土中,瞬间速度慢了下來,弹道偏转,射到了地上。
三颗细小的黑点从远方升起,越过了惊人的二百米距离,砸在了射击里高雷的机枪阵地上,随后是惊天动地的爆炸,硝烟、火焰和弹片中,更是掺杂着机枪零件和人体碎片。
能够一次性将三颗手雷抛掷出这么远,而且精准度如此惊人,也只有丽能够做得到,已经突入到阵地中央的丽有若母狮,栗色短发飞舞在哪里,哪里成为血肉地狱,她完全放弃了枪械,而是改以各种高爆手雷作为武器,背着上百颗手雷的她完全变成移动军火库,当然这也是一个无比疯狂的主意,如果运气稍微差些,被几颗流弹引爆了身上的手雷,丽就是有七阶防御力也难以保住性命。
雪越下越大了,深灰色的天空不断飘下絮絮扬扬的雪片,浓郁的辐射让所有还在工作的辐射监测器蜂鸣不已,发出让人心悸的啸叫,但是战场上,冲击波带起的狂风气流吹散了厚雪,突击中的战士们更是发疯一样踏雪冲锋,完全不管落在作战衣内的雪花会让他们受到致命的损害,即使胜了这场战斗,也可能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中央指挥部的掩体内,指挥官面色阴沉地看着在自己阵地中疯狂突击的战士,他觉得这些人已经彻底疯了,疯到了根本不顾忌生死的地步,如果他们真的每人都注射过防辐射药剂,那就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不管是哪一样,他都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合金兄弟会少部分足够强壮的或者是抢到防辐射布的战士开始拼命逃离,大部分战士则龟缩于掩体和帐蓬中,少数悍不畏死的战士在敌人压倒性的火力下顷刻间被撕成了肉碎,幸存的人则选择了投降。
抛光了最后一颗手雷的丽如一枚人形炮弹,轰开了指挥部掩体的大门,冲了进去,已近中午的指挥官冷笑着将手枪扔到了一边,扭了扭粗大的脖子,他对自己五阶的力量深具信心。
战斗以合金兄弟会的全面溃败结束,在恶劣环境中,除了少部分身强力壮的战士,普通人连逃都沒办法逃,所以三千人的部队,绝大部分变成了俘虏和尸体,夜幕低垂的时候,胜利者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清扫战场的工作,于是几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离开了大部队,向着钢铁之门的方向驶去。
在居中的全封闭装甲指挥车的车厢中,突然响起丽带着痛苦的**,她叫了几声,才咬牙骂着:“你就不能轻着点,痛死我了,”
丽几乎是**地俯卧着,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翻卷的皮肉有些已开始泛着青白色,很多伤口中还能够看到破碎的弹片,里高雷跪坐在她身边,身边摆开整排的手术器械和急救药品,一一清理着丽身上的伤口,应丽的要求,整个过程中沒有使用麻醉药,丽痛着,叫着,有时候则直接咬住点什么忍痛,细官的汗珠不断从里高雷额头上滚下,过程的艰苦不亚于一场恶战,更多的是对他精神上的折磨,但是他的手依旧稳定,在从肋骨骨侧夹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破片后,又修补了受损的脏器,最后缝合伤口。
这只是丽身上的严重伤势之一,从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可以看出丽经过了怎样一场疯狂的战斗,和这些伤势一比,里高雷身上的几处枪伤已经不算什么了,这也是因为有着区域控制能力的里高雷可以有效防御自己。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最严重的几处伤势,里高雷用毯子将丽的身体盖好,再为她注射了一枝兴奋剂,现在丽已经虚弱至极,要等她恢复些体力,才能够继续治疗。
看着丽苍白的脸,以及被冷汗浸湿沾在额头上的乱发,里高雷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可是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们停下來休息一晚吧,再走的话对你伤势恢复不利,”
丽咬着牙,说:“这可不行,那家伙又是不声不响地跑了,我们得立刻回去,免得再出一个莱德斯马之类的家伙,哼,现在只要有老娘在,我看哪个家伙还能折腾出事來,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好得很,而且这次伤好后,我就又能有四阶能力了,现在老娘就能干翻那个五阶的家伙,等我再提升一次能力,谁敢惹我,哼哼,老娘切了他……噢,,”
剧烈的疼痛打断了丽恶狠狠地宣言,里高雷看着真实年纪还不到二十,却一口一个老娘的丽,反而把始终提着的一颗心轻轻放下了,满口粗话的丽似乎又回到了荒野时代,那时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总会有着各式各样奇特的想法,这些想法放在战场上,是敌人的梦魇,若在生活中则让人十分头疼。
不过头疼归头疼,自小洛莫名失踪后,里高雷还是第一次看到丽恢复了生机和斗志。
丽忽然反手从里高雷手中把烟抢了去,深深地吸了一口,骂道:“什么味道,”骂归骂,她却不肯放下这根早在冰雪天气中受潮的香烟。
里高雷忽然一怔,开始思索,为什么苏会把三座城市留给他们管理。
在夜色的掩护下,十几名疲累却强健的男人來到了一座小山包的背风处,他们几乎人人都带着伤,却不顾伤痛,快速清理积雪,挖掘洞穴,再在洞口挂好防辐射布,这些人至少是合金兄弟会的低级士官,因为强壮才能逃出來,但是到了这时体力行将耗尽,必须找地方休息了。
这里距离战场已经有近百公里,他们觉得应该安全了,可是为首的一名上尉却不住看着周围,似乎有什么隐形的敌人正躲藏着一样,他想了想,让所有的战士都分散出去,探索四周,而只留下两个战士清扫洞窟,不知怎的,不把周围彻底翻查一遍,他就完全安不下心來,战士们很快分散出去了,留守的两名战士也进洞清扫,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可是上尉的心却越跳越快。
洞穴中猛然传出凄厉的惨叫,进洞的战士们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只是毫无意义地嘶嚎着,连一个词都说不出來,而在惨叫和嘶嚎声中,还有非常清晰的咀嚼声。
上尉脸色大变,他拔出手枪,咬了咬牙,终于冲进了洞穴,就是犹豫几秒钟的时间,洞中的惨叫声已经迅速淡去。
啪的一声,上尉点亮了一枝战地光棒,淡淡的莹光照亮了洞穴,他们挖的洞不算深,可是却看不到两名战士,好象他们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上尉的视野中,只有一个看上去才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长得非常甜美的小女孩,有着酒红色的长发,柔顺地垂了下來,将细腻光滑的肌肤衬得更加白晰,上尉从來沒有看到过如此美丽的女孩,可是心中的骇然却是有增无减,除了她非常诡异的出现方式外,上尉总觉得她看起來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在疑惑的时候,一道灵光忽然照亮了上尉的心智,他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她有着**岁女孩的身材,可是却长着一张十六七少女的脸。
她在笑着,双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有血从张开的唇角渗出,那道鲜红的血线表明,她并不是在笑,而是在吃东西。
“你是什么人,”上尉厉声大喝,只有足够大的声音才能让他挺直绵软无力的双腿,不致于坐倒在地。
“我,”小女孩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向上尉一笑,说:“我有名字的,我叫小洛,”
在她猩红的双唇间,露出的是猩红色的牙齿,那是沾满了鲜血的牙。
夜很漫长,但终于还是迎來了曙光,可是这些试图宿营的合金兄弟会逃兵们却从此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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