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的表述能力还是很强的,三言两语间就讲完了这件事,几个司法局的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大家已经竭力在控制了,但是毫无疑问,众人眼中多少都有点不以为然:为这点事儿,就劳教一个人?
最后还是黑脸膛犹豫一下发话了,他不问陈太忠,而是扭头看向一边的交警,“请问,你能证明陈主任的话,对吧?”
“我能证明,”警察点点头,又指一指姜丽质和林超,“他俩是当事人,也能证明。”
“那就行了,”黑脸膛点点头,又看那男人一眼,“跟我们走吧。”
所谓的法律法规、手续程序,在强权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都说警察局狠,这司法局更狠,问了一句话就要带人走,不过陈太忠在深圳还被联防队员撕过边防证呢,也没觉得司法局这帮人有多不讲理。
正经是黑脸膛做事还挺有章法的,吩咐完男人之后,又看一眼林超和姜丽质,微笑着点点头,“你们也跟着走一趟吧,我们从警察局喊个人来,你们多少留个笔录……咱就不怕他翻了天。”
这话说出来,只听得一边的小警察眼皮子突突突乱跳,我说几位大哥,这话是不假,但是也别在外面直接说啊,带回去之后,你想怎么说呢,就这点水平……也是局机关的?
姜丽质和林超点点头,他俩觉得这个要求真的不高——关键是也解气,不成想那女人嗷儿地尖叫一声,冲到陈太忠面前,就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哇哇地大哭着,“领导……陈主任,你可是刚刚说过,我家老赵只是……只是被人教唆的,赔钱就行了!”
这个倒是!陈太忠自诩讲究人,一向喜欢以德服人,于是他看一眼黑脸膛,“是这样,我想让你们劳教的是……教唆犯,事情是这个样子滴……”
他吧嗒吧嗒把话说完,司法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接话,好半天之后,黑脸膛才叹口气,“这个……陈主任,我想冒昧地提个建议。”
“嗯,你提,”陈太忠很宽宏大量地点点头。
“咱们劳教他,这是有敲诈未遂的事实在,”黑脸膛一指那老赵,然后他迟疑一下,又清一清嗓子,“但是用教唆的名义劳教那个李勇,这个会不会有点牵强?嗯,我是说……他只是教唆未遂,要不还是劳教这个吧?”
他已经尽量是在往婉转里说了,但是语气中的不以为然,也真有点春色满园关不住的意思:我说陈主任,陈大爷,您株连到这一步,那真是黄花姑娘上大轿——出阁(格)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就再将他的理由说一遍,“……按说,劳教这个人,真是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放纵这种现象,精神文明建设谈何说起?”
众人嘿然不语,看得出来,大家还是很不以为然,但是陈主任的帽子扣得太大,也没人想去找不自在,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人叫做老赵的男人苦笑着发话了,“你堂堂的省委的主任,跟我们这种小人物计较,有意思吗?”
“再多嘴我把你也劳教了,”陈太忠不屑地白他一眼,王霸之气四射,“劳教你都不解气,直接把你弄进看守所去,你信不信?”
“你们都觉得我小题大做,都不以为然,我知道,”他双手向身后一背,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在场众人,“因为你们都抱着敷衍的心态,办事说得过去就行了……姓陈的你这么叫真,有点领导的气度没有?”
“你们怎么看我,那无所谓!”陈太忠抬手重重地一拍桌子,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进了文明办之后,他才深切地体会到,社会风气已经堕落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道德就在我们一步一步的不作为中,一再地刷新底线,你们再笑我,这个精神文明建设,我也是非抓不可的,我们必须坚守底线!”
“这话说得好,”那一直和稀泥的警察也一拍桌子,“我双手支持陈主任,精神文明建设,确实是到了非抓不可的地步了,有些领导干部也深陷其中,贪污[***]包二奶、开豪车……”
你是在影射我吗?陈太忠情不自禁地撇一撇嘴,我的女人,那都是自愿的,钱财什么的,我也没揩公家的油啊。
这就是做贼心虚的那种心态了,陈某人虽然神通广大姓情乖张,可这面皮上的功夫终究还没练到家,正义的小警察一感慨,他的气焰马上就下去了,不再义正言辞地演说。
“那就……找这个李勇吧,”黑脸膛也懒得再琢磨了,反正听起来,教唆的那厮也就是混底层的,有张局长和陈主任扛着,这事儿也出不了大问题。
不过,这马上能办好的事情,就这么变得拖拉了起来,而且还得再去抓人,他心里也真有点无奈,于是他瞥一眼陈太忠,“陈主任……您现在有时间吗?”
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原本他是不想跟着去的,一来他的事情真的不少,二来就是这林超跟姜丽质的关系明显不一般,这次在他的地盘上,他能帮一就要帮一下,但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进一步的接触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在场的时候,都有这么多人不以为然,自己若是走了,大家就更没压力了,这样可是不好,所以他很勉强地点头——啧,哥们儿的时间,真的宝贵吖。
“他就在门口!”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尖声叫了起来,她对自己丈夫的这个朋友,真的是不感冒——能提出这种建议的人,平曰里做事就讲究不到哪里去,更别说这次她的丈夫采纳了李勇的建议,却是遭遇到这种不幸,她自然要把这笔账也算到他头上。
刚才她丈夫呼朋引伴的,给此人也打了电话,李勇还真的过来了——照常情分析,他不过是给朋友出了个点子,怎么可能追究到他身上呢?
“嘿,这倒是省事儿了,”黑脸膛听得就是冷冷一笑,很显然,有这种感受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于是他冲女人一扬下巴,“走吧,出去给我们指认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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