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北崇煤炭的人都知道,那里的存煤虽然不少,但终究是有限的。
本来大家还在磨磨蹭蹭地谈,猛地听说,煤炭一下被碧空人买走五十万吨,这真是坐不住了——再不动手就没了啊。
省电业局的压力陡增,紧张磋商之后,张局长再赴阳州,这一次,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拉上了市委书记李强。
陈太忠接到领导指示,下午两点半赶到市党委,见到这二位笑吟吟地坐在一起,也有点不摸头脑,“李书记有什么指示?”
“北崇开始卖囤煤了,就各个地方都卖点吧,”李强笑着指示,“该赚钱就赚钱嘛,其他地方也等米下锅呢。”
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陈太忠斜睥一眼张丽琴,沉吟一下之后,直接发问,“那北崇到阳州的线路租用,谈好了吗?”
这不该是他问的,陈书记一直也避免插手这种事,但是眼下情况比较奇怪,他就直接发问了——有些时候,事情就要敞开来谈。
“月租金一百万嘛,”李强喜眉笑眼地回答,“省局很支持咱们的工作,这个租金里还包括了部分城区电网。”
“嗯?”陈太忠越发地搞不懂了,借用电网是好事,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利阳电厂急需用煤,你发十万吨煤到利阳吧,”张丽琴笑着回答,“运输的事情,我们省局帮你办了,你不用出钱。”
明白了,陈太忠在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还是利益交换。
省电业局因为怕被人追究责任,一个月一百万的租金,是绝对不肯减免的——北崇的电网能谈到三十万,是因为五个月大停电,不具备可比姓。
但是这一百万租金,又是阳州不能接受的,所以省电业局索姓拿出一块资金,来补贴阳州,电网我们不减租金,但是其他的能照顾你一些。
这就是所谓的堤内损失堤外补,想必省局做出如此决定,也是迫于局面,不得不为之。
但是换一种角度看,省局帮北崇出运费,也不是没有名目可套,全国缺电,恒北更是缺电大户,这种情况下,为了提高省内的发电量,省局居中撮合,甚至不惜出点费用,帮助电厂买煤,这是非常正常的。
如此一来,省局坚持了原则,花钱也有出处,正经的皆大欢喜——说白了,对一个省的电业局来说,几百万真的不算什么,关键是不要犯错误。
当然,恒北电业局能做出如此决定,也是下了狠心的,若没有其他压力,若没有碧空买走五十万吨煤,他们不会这么好说话。
想通这些,陈太忠就彻底明白了那句话,官场考校的,果然是妥协的艺术。
反正靠着李书记的面子,北崇多挣了不少钱,不过这些钱,肯定还是要返给市里的。
那么,能多挣多少呢?陈太忠开始盘算,十万吨煤炭的话,吨公里按两毛五计算——过路费什么的,电业局能免,那是人家的本事,利阳到北崇,一百二三十公里,一吨货物的运费就是三十元。
十万吨煤炭运过去,北崇能多挣三百万,差不离就是这个数字,不会有太大失误。
这么算的话,租用五个月的线路是五百万,减去这三百万是两百万,平均一个月四十万,这个数字就是可以接受的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他开口发问,“才十万吨,能不能多一点?”
“你得跟利阳的电厂谈,我们无所谓的,”张丽琴笑着回答,她根本不在乎那点运费,“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是需要的。”
“运煤的车,是你们自己找,还是我们介绍?”陈太忠想到了自己的物流中心,有肥水,何必流了外人田?
“我们找可以,你们找也有先天的便利条件,”张丽琴表示,这根本不是问题,不过,“你们找车的话,不能超过我们的预算。”
“我没有问题了,”陈太忠点点头,一桩纠结已久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
这个消息传出,两天之内,地北、海角和利阳的人就蜂拥而至,签订了八十万吨的合同,再加上卖给天南的五十万吨,北崇的存煤瞬间就少了一多半。
就算这样,很多人还是嫌北崇卖的太少,其中利阳要了十五万吨煤,他们其实是想要二十万吨,甚至更多,不过省电业局不干了——你给我差不多点,再买就没补贴了。
一吨煤补贴三十块,十五万吨就是四百五十万出去了,若不是利阳的电全部留在恒北了,电业局也不会下这么大的狠心。
地北和海角也是如此,三家电厂分了六十五万吨,看起来数量不少,分到电厂里,也就是三个月的存煤,所以他们还想多买一点。
过一段时间,电煤的供应可能会好一些,但是到那时候会涨成什么样,那可就难说了……而且因为电煤紧张,导致供电缺口越发地大,他们现在买煤,地方政斧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补贴,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当然,补贴是多种多样的,比如说海角的补贴,就只有过路费全免,而地北那里,则是除了高速之外的过路费全免,每吨煤还补贴厂里二十块钱——这是鼓励他们到市场上去抢煤。
北崇卖煤,折腾了差不多十来天,大会小会开得不断,到最后一盘算,北崇除了卖出去一百三十万吨动力煤,还卖给松峰二十万吨焦煤,共计一百五十万吨煤,合同虽然没有执行完,但是利润已经出来了,大约是在三亿一千万左右。
北崇现存的煤,就连一百万吨都不到了,其中电力煤和焦煤各半,康晓安看得都有点不安,特意找到陈太忠,“太忠,这个煤……可不能再随便卖了。”
“还有四十来万吨,你怕啥?”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就算二号机也上马,四十来万吨也够北崇用两三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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