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卧室中,艾玛跟其他女仆混杂在一起,轻手轻脚地进行着晨间的清扫工作。
女王还在安睡之中,丝帐垂放着,隐隐只能看到一团被子的轮廓,进来的时候依丽沙白叮嘱过了,说女王太疲劳了,不允许任何人惊扰到她。
她们都穿着厚袜子走在地板上,不弄出一点声音来。
艾玛跪在地板上,慢慢地擦拭着,厚重的窗帘放下来,遮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整间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壁灯。
昏暗的卧室显得沉闷而压抑,就像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坟墓一般。
其他女佣也闻到了空气里难闻的味道,一个个敷衍了一下就匆匆地抽身出去,反正这样的清洁每天都要做,能偷一下懒就偷一下。
艾玛一直坐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里,盯着床上的那团身影看着,女王看样子睡得很熟,一点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看着所有的女佣都走光了,艾玛这才利索地站起来,像个幽灵一样朝着更衣室走去。
推开那扇可以活动的更衣柜之后,她走进了密室。
“女王陛下……”艾玛低声地呼唤着,在她心里,眼前这个昏睡在轮椅上的老人才是真正的女王,而外面那睡在荣华丝帐里的,不过是一具被罪恶腐蚀的躯壳而已。
卡洛琳慢慢从梦中清醒过来,她望着眼前的艾玛,视线始终是呆滞的……
艾玛打开随身携带来的背包,里面有一罐牛奶,奶酪起士,还有小圆饼干……之前她本来是想将老人从这里偷偷运出去的,不料想却被人发现,只好半途而废了。
“这是您想吃的东西,我给您全部带来了,还有这瓶药丸,您看看,是不是您想要的?”
那扇掩藏在洗衣房后面的房间,艾玛费了很大的劲才从保镖的眼皮子底下遛进去,将老人想要的这瓶药给偷了出来。
那是一只蓝色的小药瓶,外面的英文标识早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了,连瓶盖周围都变得黑糊糊的,这样的瓶子就像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一样。老人千叮万嘱地让她去寻找,她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首饰或者遗物,想不到,竟然只是一只药瓶。
“白……素青……谢谢你,我知道,就只有你对我最好。”
喝完一罐牛奶,老人神智渐渐清醒,已经能够模糊地分辨出艾玛的轮廓来。
艾玛笑着搔头,“您认错了,我是艾玛,不是白素青。您忘了吗?昨天我还背着您出去……”
老人笑了,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对,艾玛,就是艾玛……好姑娘,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找找白素青,我恐怖要不行了,我有事情找她。”
“呵呵,好啊!您先把几块饼干吃了吧!”
“上好的奶酪啊,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老人精神状态好了一些,虽然脸色有些发黄,但是牙齿还是挺好的,艾玛坐在地板上,看着老人家将她带来的小零食全部吃了个干净。
“这个药瓶里面的药丸已经不能吃了,我看您还是扔了吧!”艾玛忧虑道。
“不能扔……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老人的目光里闪烁着温和的光芒,她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中。
“好吧!”艾玛了然地点头,看来她并不是想吃药,而是想保留这个药瓶而已。
“你看,我今天采了一朵玫瑰,你闻闻,香不香?”
在这个看不见阳光的屋子里,老人无法看到外面多彩的世界,艾玛只是尽自己的能力,让老人能够多一点开心,她站起来将玫瑰递到老人的手里,老人接过玫瑰,放到鼻子底下轻嗅着,笑了,“很香,就是亚瑟将军送给我的一样……”
艾玛正认真地听着,突然一阵尖厉的声音传来,艾玛警觉地拿起背包,安慰老人道:“我明天再来看你,先走了。”
推开衣柜,便听到女王的叫喊声,“我受不了,疼死我了,依丽沙白,依丽沙白,你死到哪里去了……”
艾玛连走带跑地走出了更衣室,悄然将背包塞到了一个角落里,这才匆匆地跑到了女王的床边,将灯光调亮了一些。
“女王陛下,您怎么啦?”
这个时候,也许依丽沙白正匆匆地从外面往这里赶,艾玛跑出去的话,肯定会被抓个现行,她索性就假装一直在做清洁的样子,然后顺便照顾女王,这样也没有人会查觉出来。
女王疼得在床上打滚,被子都踢到了地上。
“去,去把依丽沙白叫进来,快点……”
“哦,哦,好的,您需不需喝一点开水?”
艾玛还没有起身,依丽沙白已经冲了进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哦,刚才浴室那边马桶塞了,我修理了一下,刚弄好就听到女王在喊……”
“马上出去!”
“是!”艾玛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
“女王陛下,我来了,您怎么样了?”
依丽沙白撩开纱帐,女王挥手一巴掌就打了过来,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得依丽沙白耳朵嗡嗡直响。
“你这个蠢货,我不是让你给我换血吗?为什么还没有换?”
“女王陛下,我也想给您换,但是,但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王宫里已经没有可以给您换血的死囚了……”
依丽沙白忙了一整天,到处联系购买鲜血,能够跟女王有相同血型的人,始终没有找到。
“找卡洛琳,卡洛琳,我只要她的血。”
“女王陛下,这恐怕不行,麦德医生都说了,她活不长了,再这样搞下去的话,她会死的……”
“管她死活,你马上给我换血,否则死的人就是你!”女王疼得疯了,声音颤抖嘶吼着。
“好,好,我这就去!”
依丽沙白也吓坏了,不敢再继续坚持下去了,女王脾气大,心性又残忍,正在疼痛的高潮上,说不定一个不爽快真的把她给弄死了。
推开那扇活动的衣柜之后,依丽沙白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刚刚挨了女王一个耳刮子,现在又被什么东西给弄得摔了一跤,依丽沙白怒火中烧,却也无处发泄,将房间里的灯光扭到了最亮,这才看到刚才拌倒她是一只又脏又破旧的药瓶,药盖子不知道哪里去了,拿起来一看,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她生气地将药瓶扔到了身后女佣的脸上。
“你们怎么做卫生的,居然这么大的一块垃圾也没有看到,真是粗心大意,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卡洛琳缓缓睁开眼睛,她望着依丽沙白笑,那笑容非常瘆人。
“笑什么笑,你没有资格笑我,马上就该有你哭的了。你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液也要全部被抽出来了……”
依丽沙白生气地嚷道,立即吩咐了女佣将卡洛琳往外面推去,卡洛琳脸上的笑容似乎僵滞着,捏在手里的那朵玫瑰花,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悄然滑落在地……
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米娜从出租车里走出来,金色的阳光下,大片的玫瑰花在心情地开放着,在这个美得让人心醉的地方,她仿佛又回到了荷兰的王宫。
短暂的失神之后,她微笑着继续前行,这几天她辗转反复,从撒哈拉周边开始,一直在寻找着肖伯纳的踪迹。
让她失望的是,她一点跦丝马迹都没有找到,肖伯纳似乎真的死了,曾经被他把控的地盘上,再也找不到熟悉的脸孔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势力也全部土崩瓦解了。
而这里,这个叫做尼斯的小镇,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她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一段时间,她拖着行礼箱,慢慢地走在充满了花香的小路上,在这里,你无法找到任何跟城市相关的气息。
蓝天,白云,薰衣草花田,还有盛开的玫瑰花,衣着朴素的法国农民,还有新鲜的空气,这里完全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她相信,如果肖伯纳有一天无处可逃的话,肯定会回到这里来,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会在这里。
小路的尽头,是白漆的栅栏围绕着一幢法式的复古别墅,可以看到整个人别墅淹没在红色的花海里,那是一种爬藤类的植物,会开出粉红的花朵,至今为止,米娜也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空旷的庭院里,秋千上面停歇着几只蝴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候,肖伯纳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小礼物,有时候是裙子,有时候是发夹,在她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少女时,她还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全心全意地尊敬着他,她还以为在她失去了哥哥之后,会重新收获一个哥哥般的爱……
想不到……到后来,他竟然那样对她。
心微微有些疼痛着,她伸手推向圆形的栅栏门,顿时怔住了,手脚瞬间有种冰凉的感觉。
栅栏上的锁头是打开的,随意地挂在上面,这说明有人在里面。
这一刻,她有种想逃避退缩的念头,她无法想象他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她,心里的紧张恐怖感油然而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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