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她……”顾花微轻轻的说道。

“我是救了她。”鹿城输了一口气，似乎感受了一点，“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救得不过是一只白眼狼！”

白眼狼？

原主？

顾花微诧异，原主虽说性子软弱，可是她绝对不是所谓的白眼狼。

“我几乎是用自己的命救了她，可是这又怎么样呢？”鹿城笑的格外嘲讽，就好像把这一生的悲哀都停留在这一个微笑里，“我是一个瞎子，就算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样，我也知道，她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尽管她无法修炼，那一年我凝聚的灵力为她散尽，才换得回一个陪伴之人，可是自此以后我的伤势越发的严重，几乎到了无法修炼的地步，可若在玉竹峰绝岭内，如果没有灵力，我与她不过都是一死。”

“你们……”顾花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鹿城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而是我和她。”

顾花微不知道鹿城的内心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因为，鹿城的表情，似乎并不是爱，或者说，是恨。

为什么恨？

“没有灵力，就没有食物，没有御暖的东西，甚至不可能在妖兽的嘴里逃生，我们还剩下什么？我们还剩下的就是一颗良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痛至极的事情，鹿城的眼睛一片通红，“可人不能没有心。那一年冬天，我跟她四处逃窜，我一次又一次以身引开妖兽让她活命，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大难不死，直到有一次。”

“那一次我们遇到了能够和蛮荒巨蟒相抗衡的七阶疾风狼，那是一种以速度和凶猛闻名于世的妖兽，只要被它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可以逃脱，我和她几乎是夜以继日的逃窜，力气一次又一次的流逝，当那头疾风狼追上我们的时候，是在蛮荒巨蟒盘踞的湖边，疾风狼的利爪让疲惫的我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抵挡，她很害怕，一次又一次的对我说，她还不想死在这里，她要活着，她那时候不过是九岁孩子，我把她当做生的希望，也把她当做我最后的勇气，可是她，却将我推到了疾风狼的利爪之下，独自一人，逃窜而去。”

顾花微咬住了嘴唇，她无法想象，鹿城被推倒的那一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可是，她知道，一定很绝望，不是怨恨，而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我不恨她，甚至觉得，她的决策无比正确，我和她相比，她才是真正应该活着的人。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失望那个明明相依为命的人，却在最后一刻为了自己的私利抛他而去，失望，为什么在他那么短暂的一生之中，偏偏就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他从未做错过什么，他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健全的人？

“对不起。”顾花微哽咽着嗓子，忍住眼角的酸涩，不管这声对不起是谁说的，她都想说给鹿城听。

“我没有料到的事情却是一直盘踞在湖泊里的蛮荒巨蟒竟然会腾水而出，为我挡下了致命一击，三阶之上的妖兽都会渐渐的具有神识，阶级越高神识越强，而蛮荒巨蟒早已经具备了一个少年应有的智力，所以才会不计前嫌的救了我，并且赶走了疾风狼。”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因祸得福，蛮荒巨蟒将我拖进了水下的一处山洞，我才知晓原来绝岭这么多年妖兽横行的真正原因，正是因为这一处上古留下来的秘洞，才会有这么多妖兽守候于此，而我，歪打正着竟然成了蛮荒巨蟒所认之主，洞内灵宝奇多，更有顶级的修炼功法，以及重塑身体的办法，对于我这种废人来说重塑体质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可这重塑体质的功法虽说会让人重获新生，可是，却会在重塑的过程之中忘记最为重要之人，我不想忘记她，尽管，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我回到了绝岭，找到了衣衫褴褛，几乎快要被吓坏了的她，一直默默的陪伴她到十九岁那一年才让她出去，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而我，也好为我自己另做打算。”

“你成功了吗？”

“成功？”鹿城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笑了，没有一丝阴霾，“如果重塑体质是让我的魂魄重回十六岁，躲开我一辈子最大的劫数，那么，我成功了，可是我遗憾的最大的缺陷，就是没能忘了她。”

那个一开始就出现在他最绝望之时的女孩子，他们一起逃难，相依为命，即便是有所背叛，可是他还是忘不了。

“我还是想找她。”鹿城轻轻的伸手摸了摸顾花微的脑袋，“我不恨她，我甚至想好了，若是我找到了她，我定然会护她一生周全，不再让她受苦，不再流离失所。”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鹿城淡淡的摇头，“你不曾伤害过我，从你在毒虫泛滥没有离开那一刻，我才真正确定，她已经不在了，不管我怎么骗自己，你都不是她。”若是她，她一定会在大难来临的时候丢下他独自离开，可是顾花微没有，这早已经说明，她不会再回来了。

“好好活下去。”鹿城收回自己的手，伸手擦掉自己唇角的鲜血，笑的释然，“我所有出来的准备就是为了有一个好的身份让她过得好，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这一次回到宗门，我怕是要回到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你是说？”顾花微吃惊的看着他。

“就是那个地方。”鹿城点了点头，“我应该回去，若是有朝一日修的大成，或者破碎虚空之后，还能找到她，那个歇斯底里的胆小鬼。”

“师兄，你一定要早点找到她。”

顾花微觉得自己没有多少颜面来面对这个就算是面对巨大伤害也温柔包容的少年，如果没有她，或者，真正的原主也许不会不知去向，而鹿城则会一辈子守护着她，和她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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