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越来越惊慌的眼神里，顾花微轻轻一笑，开口：“幻境不是你幻化的对不对？”

花妖低着的头越发的不敢抬起来，幻境只是她的倚仗，至于是不是她幻化的，决然不是的，可是她没有想到，顾花微竟然猜出来，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是也不是？！”顾花微加大语气，几近质问。

花妖狠狠地抬起头瞪视着顾花微，恼怒：“不是又如何？”

“很好，”顾花微点了点头，转而继续问到：“那么，这个幻境是何人幻化的你可曾知道？”

花妖没有思考的否决：“我不知道！”

顾花微并不生气，换了一种问法：“那你可还记得，你的这张脸，是何人给你的？”

“脸？”花妖迷茫，这张脸一直都是她的样子啊，何来谁给她的？张口便道：“这是我自己幻化的。”

“不，”顾花微摇摇头：“你连与我一击的本事都没有这张脸，就凭你，又有何本事幻化？”语气之间，出奇的轻视：“更何况，这个幻境都不是你的杰作。”

听到这话，花妖眼睛里的恨意几乎快要涨破眼睑，“住口！”她想要挣扎起身在顾花微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挠上几爪子泄愤，可是，身体的穷尽让她只能憋出一口鲜血，大骂：“你这个贱人，凭什么这样说？！”

顾花微懒得去跟她计较，“那你告诉我你想象之中的模样是什么样子？”

提到这个，花妖立刻就又变脸了，浑浊的眼睛里出现了丝丝说不清楚的向往，那是她曾经最想要成为的模样，“我想象之中的自己，很漂亮，就像是花开的模样。”

花开的模样？顾花微皱眉，看向她，她开花的样子会吓死人的好吗？不过嘴巴上问着：“你想象之中，自己开花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花开可以分为好几种，艳丽的，妖娆的，清纯的，素雅的，灵气十足的……

“我想想之中的漂亮，应该是很干净的，干净的带着倾国倾城的漂亮。”

像顾倾城一样吗？顾花微有些炯炯有神。

“你的漂亮有死气吗？有妖娆的色彩吗？或者说，有没有沁人心肺的艳丽？”

“我才不要那样子！”花妖大声反驳，有些气急败坏：“妖物难道就不可以干净吗？不可以纯洁？”

你这样子还真纯洁不起来？顾花微仔仔细细打量她，“你的样子，跟你形容的恰恰相反。”

“胡说！”花妖立刻反嘴：“我的样子是我最喜欢的！”

“你是很漂亮，可以说是精致，可是，这样的漂亮，”顾花微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同。

“这样的漂亮怎么了？”涉及到自己的容颜，花妖总会多几分耐性，急切的看向顾花微。

“这样的漂亮却与你自己形容的恰恰相反，你很美，可是你的美，属于妖物盛放时候的糜烂，没有清纯，只有妖艳，这大概和你的本体有关系，可是你的外表，却带着说不出的违和，仿佛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傀儡，只是有人赋予了神采。”比如欢喜，比如淡然，比如此刻的愤怒……

这也就说明，为什么，顾花微在遇见她的时候，她可以老神在在，如同一个看破俗世的老妇人，将孟婆扮演的活灵活现，这也说明了她为什么在顾花微拆穿她身份时候一样可以淡然，明明她的性子，阴晴不定，幼稚的可怕，可是，在那具皮囊之下，她竟然差点骗过了她，如果不是她嘴缝的不严实，或许顾花微直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身处在冥界，她就是人们口中的孟婆，可是世事难料，谁又能料得到，原以为的机缘，原以为的奇迹，只是世人看不透的夺命陷阱。

“你说谎！”花妖打断顾花微的神思，艰难的爬起身，穷途末路，她已经无所畏惧，朝着顾花微所在的方向扑过来，眼睛里是触目惊心的惊慌，褪去了残存的恨意，或者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顾花微轻轻按住龙锦想要收拾花妖的手，静静地看着发丝凌乱，面容苍老，人老珠黄的花妖，她已经没有了她引以为傲的精美容颜，没有了她最大的倚仗，所谓凭空而来的力量，她甚至为了维持一个人形都已经是穷尽，可是在此刻，她仍然不愿意面对她一直逃避的东西。

花妖在快要扑到顾花微面前之时重重的摔倒，头破血流的样子，让人不想多看。

“你的存在，不是偶然。”顾花微淡淡的开口：“也许，你自己已经注意到了。”

“呵呵，不是的……”花妖趴在地上，抬起头望着顾花微，冷笑，嘴巴里的鲜血仍然在不停的流淌，似乎要将她的整个身子掏空。

“你知道的，你只是一个傀儡，有人赋予了你神思，给了你无限的力量，甚至为你打造了一座漂亮的金丝笼子，给予了你一具完美的身体还有一张惊世骇俗的脸，给了你能力，然后，将你放在这里，在你的脑海里，下达了最终的指令，那个指令就是……”

“住口！”花妖大叫起来，不愿意让这个小姑娘继续说下去，厉声道：“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听！住口！住口！！住口……”

四个住口，每一个都让人听着有些难过，从最初的惊骇，到中途的愤怒，以及最后的认命，口是心非不止是凡人的通病，诸天万界，妖魔终究也是逃脱不得。

可是顾花微永远不会心软。

“那个指令就是——”她轻轻的，温柔的给了她最后一刀：“让你引人入幻境，夺人魂魄，并且承诺事成之后，给你真正的身体对不对？”所以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花妖吸食魂魄，没有所谓的通过灵魂得到力量从而修炼得到身体。

“那些灵魂，你都传送到了另外的地方。”顾花微走到花妖的面前，停下脚步，“所以说，你没有那些关于吸食灵魂的记忆，也没有那些灵魂去哪里了的记忆，你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脸，因为这些都是假的，你只知道……”

“我知道什么呢？”

“你只知道，需要无数的灵魂，你就可以得到一具身体。”

“呵呵……”花妖笑起来，眼泪簌簌而下，整个身体在风里发冷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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