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裴奕都永远在等。
江瑟陪冯中良拜访裴家的时候,他是送这两人送得最远的裴家人,记忆中很多画面都是关于她乘坐的车子绝尘而去,而他还站在原地望了许久的情景。
与她通话的时候,永远是她挂了电话,他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
跟着她的脚步,看她看的书,吃她曾吃过的餐厅,“走你曾走过的路,念你曾念过的学校。”但每次都是她毕业了,而他还在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时候,他总是很焦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做,才能让她注意到自己。
当时的裴奕是矛盾的,绝望与希望总是揉和在一起,像是进行拉锯战似的,一面清楚的明白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她比自己大了几岁,在她眼里自己永远是个弟弟,绝望的那一面总想劝自己放弃。
而希望的那一面是总抱着一丝虚无缥缈的念头,期待着有一天能出现奇迹。
他明白那种期待的感觉,所以在看到江瑟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神情,他先是觉得有些熟悉,后面回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那像自己。
那是她在期待着什么,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于曾经‘自己’的过往,还是希望能得到回应的。
“我是吗?”
江瑟喃喃问了一声,他‘嗯’了一声:
“是的。所以我怎么能不找你?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那一年自己去了法国。”
那一次他险些失去了她,不是吵吵闹闹的失去,而是真正差点儿失去她这个人了。
他不敢想像,当有一天他从法国回来,看到‘冯南’,却发现她已经变了一个人的时候,要怎么承受那种失去?
裴奕做得最对的,就是发现她重生之后,鼓足勇气的表白,他卑鄙的利用她无助的时候,把她揽进怀里。
“对不起。”
江瑟平静下来,小声的道歉,她之前情绪失控,才会冲动之下给他打了电话,这会儿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她很快低头认错:
“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我喜欢。”
裴奕靠着墙壁,忍着心里小小的愉悦,这是江瑟第一次冲他发小脾气,那种感受十分的新奇,他有些兴致勃勃的开口:
“你记得家里那一堆摄影器材吧?”
江瑟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他就是用这一堆东西,第一次骗了她去他家里,其实那会儿也是因为她认识裴奕,知道他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所以他自以为的‘诡计’才会那么顺利就得逞。
“那是向秋然的东西。”他说起向秋然当时追娱乐圈里一个小模特,还为这小模特开了个娱乐公司,当时曾捧了她一段时间,给了一些资源让她打出一些名声,只是好景不长,向秋然很快失去了兴致。
那时向秋然还无意中说起过一回小模特追到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动不动发小脾气,让人去哄,他这样的大少爷哪里做过哄人的事,连身段都懒得低,最后以分手告之。
裴奕听到的时候,还很羡慕向秋然。
江瑟太冷静了,他倒希望江瑟偶尔能向他发发脾气,让他有个可以哄她的机会。
“我喜欢瑟瑟这样子。”他理直气壮的说甜言蜜语:
“喜欢你跟我撒娇,喜欢你发脾气,更喜欢你说喜欢我,但最喜欢的,是瑟瑟难受的时候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我好高兴。”
他的话令江瑟有些脸红,她侧身去拿一旁的包,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擦脸,忍不住道:
“你怎么知道我难受?”
“我的瑟瑟从来不会哭的。”
他很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性格,“她有不服输的性格,做事会做到最大努力,遇到困难从不会想到放弃。”她是外柔内刚,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流泪的人,哪怕是重生之后那样的困境,她都能克服,活出她想要的人生。
可是她打电话来的时候,却是娇滴滴的,带着些哭声。
裴奕确实很了解她,他说这话的时候,江瑟又觉得才刚擦过的眼睛有些酸涩。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有时候眼泪是没有用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去看自己的手,又抿了抿嘴:
“阿奕,我去看了我爷爷。”
她又想哭了,连忙深呼一口气忍住了:
“中午留在家里吃了午饭。”她提起午餐,提起糖不甩,提起王妈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她想起曾经的往事,才会控制不住打电话给裴奕。
对于绑架她说得不多,她不是习惯向别人诉苦的人,她更多的时候是喜欢把自己厚厚包裹起来,不允许别人窥探她的内心。
裴奕当年也曾隐隐约约听过冯南曾被人绑架的事儿,但她活生生的回来了,便不以为意。
从长辈口中听到的时候,与从她嘴里听到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提起那一碗糖不甩,令他有些心疼,想起绑匪的时候,拳头也握得‘咯咯’作响:
“那绑匪捉到了没?”
“后面捉到了。”她笑了笑,“因为我爷爷的关系,家里人禁止在我面前提起这事儿。”
她险些被撕票,经历了满心恐惧的几天几夜,差点儿死在那间屋子里,冯中良回到冯家之后,就不准家里人提起绑架一事儿。
再加上冯家在香港有头有脸,此事被压了下来,小报零星提过,很快又被其他新闻刷新了过去。
法庭因为冯中良特殊地位,并没有公开审理,冯南事后也并没有刻意去打听,只隐约知道绑匪涉案九人,有她家的司机、佣人,其中五人被控绑架罪,其余三人是从犯,被控掩饰及隐瞒犯罪。
冯中良曾对香港司法机关施压,主犯最终被判了十九年。
“十九年……”她被绑架的时候年纪很小,算算时间,哪怕就是不减刑,这会儿应该也出狱了。
“回头我问问我爷爷。”
裴奕声音有些阴沉,显然有秋后算账的意思。他有些郁闷自己当时年纪太小,不是救她的那个人,如果是现在,他一定会拼了命保护她的。
他原本想问江瑟还记不记得绑匪的资料,但并不想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
事实上江瑟确实也记不大清了,现在回想起来,绑匪的主犯身材高大,那一口流利的华夏语她印象很深,不像是香港人,事后她曾无意中听冯家的人在绑匪被抓获后提起过,好似主犯姓江,名字倒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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