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黄新良上楼来,看着朱胖子夫妇俩哭作一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要进来,还是下去。
“楼下有什么事情吗?”沈淮问道。
沈淮上楼来把湿衣服换掉,黄新良、褚强在楼主应付那些债主,免得他们把朱立家的房子给拆掉。
“梅溪镇的债主都走了,不过外镇的债主吵着要朱立下去。”黄新良说道,他不知道沈淮这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照实说。
梅溪镇的人多少要给沈淮、李锋面子,看今天这事都闹成这样子,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坐在朱立家里,就陆续先回去了。不过,镇党委书记才是九品芝麻官,梅溪镇以外的债主只惦记着自己的钱,才不管一个小小镇党委书记的面子。
欠债还钱也是天理,沈淮也知道,没钱拿出去,这些债主就算今天给劝走了,明天还会过来。
沈淮考虑了一会儿,跟褚宜良说道:“这个难关,还是要你帮朱经理渡过去。眼下都年尾了,? 又偏偏遇上大灾,镇上挤不出钱,但我保证明年镇上会把欠老朱的工程款都补给他。这样,你这次再借朱经理的一笔钱,我私人做担保,朱经理往后还不上这笔钱,算我欠你的……”
褚宜良闻听也动容:
文化站大楼的事,说到底是杜建没擦干净的屁股,是杜建对不住朱胖子。沈淮担任党委书记也才七八天的事情,能积极帮朱胖子解决欠款的事情,就已经尽到最大的职责。
如今沈淮不仅拍着胸脯保证明年把欠款还给朱立,还要以私人名义担保,再替朱胖子周转一笔钱,应付年前这个难关,不要说朱立了,褚宜良都十分感动。
“沈书记,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不信别人,怎么能不信你?”褚宜良拍了拍朱立的肩膀,说道,“我让褚强回去拿二十万过来,够不够用?”
“谢谢褚大哥,谢谢沈书记……”朱立眼睛噙着泪,看着沈淮头发还湿湿的,羞愧交加,双手紧握住沈淮的右手,说道,“要不沈书记你打我两巴掌,我心里能痛快些。”
“朱经理,说什么话呢,说到底还是镇上欠你的,我只是希望这个难关大家携手协力渡过去,朱经理你还能为建设梅溪镇努力,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赌气的话。”沈淮说道。
“不说了,绝不再说了。沈书记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我朱胖子犹豫一下,就不是人。”朱立发誓说道。
“先让褚总拿二十万给你周转一下,够不够?”沈淮问道。
“够了,褚大哥对我的恩情,我要忘了,猪狗不如。”朱立应道,又感激的握了握褚宜良的手。
朱立知道,褚宜良是生意人,就算跟他关系再好,不催着要之前借的三十万,就已经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现在二话不说再借二十万给他应急,是纯粹看沈淮的面子。
褚宜良的厂要扩大生产,资金也紧,不可能借多少钱给他能其他人的债都还上。不过褚宜良这时候还能借钱给他,这本身就能加强朱立的信用,说明他朱立还没有倒下去。能有二十万给这些债主多少讨回点债,也能叫他们不白走一趟。
“说什么话呢?”褚宜良浑不在意的拍了拍朱立的肩膀,就下楼就喊儿子褚强跟司机一起开车赶回去取钱过来。
到年尾,褚宜良家里多少也会备些现金,钱很快就取了过来。
沈淮现在的形象不大好,就让李锋、褚宜良陪着朱立下楼去应付那些债主。
李锋重申镇上还欠朱立一百八十万的款,梅溪镇新上任的党委书记沈淮也保证镇上明年尽一切可能努力把这笔钱还给朱立,而褚宜良再借二十万给朱立,给大家多少分些钱回去,这些债主的心也就安了,领到利息钱就纷纷离去。领到钱,这些债主也都有些不好意思,离开时纷纷的安慰朱立:“你这回倒是遇上好书记……”
差不多闹腾了十一点人才都散掉。
临了,沈淮打着喷嚏,跟情绪安定下来的朱立握着手,说道:“镇上建临时过渡房的事,我还是希望你明天能跟着李书记去看一眼。镇上,跟你,眼下都有些难关。不过,只要不放弃,我相信难关会很快过去了……”
“……”朱立感激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只是用他肥腻的手握住沈淮的手。
自始至终,朱仪没有离开她的房门露一下脸,沈淮坐上车时,抬头看了一眼,二楼西层里黑着灯,虽然看不到朱仪窈窕的身影,但沈淮知道她不可能睡下,不知道她不是躲在黑暗里看着自己,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还恨着自己……
褚强在镇上也盯了两天一夜,沈淮就让他跟他爸回去,也知道褚宜良或许还有什么事跟朱立说,他就自己开车,载着黄新良、李锋回镇上,还要去镇小看受灾群众的安置情况。
看着沈淮开的帕萨物消失在黑夜里,褚宜良拍了拍朱立的肩膀,说道:“我跟沈书记接触也不算多,但我相信沈书记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而且沈书记也是一个极有能力跟实干精神的人。既然沈书记答应明年把镇上欠你的款都还补上,你就不要再担心什么了……”
朱立点点头,他知道有些官员很有说空话、套话的本事,沈淮这么年轻,本不值得信任,但他还相信褚宜良的眼光。
褚宜良除了之前借他的三十万不催还之外,还再拿二十万来帮他周转难关,这就为沈淮做出最好的注解。
能叫禇宜良折服的人,朱立没有理由不信任。
送走褚宜良父子,朱立才回房子里。看到才读小学的儿子这时候才敢从三楼下来,朱立感慨万千,诸多心酸从心间浮过,问妻子:“朱仪呢?”
“她半天没下楼,也是知道错了;你不要骂她了……”
朱立到楼上,打开女儿房门,见里面漆黑没有开灯,说道:“关了灯以为就不骂你!”摸着把灯打开,却见女儿蹲在墙角里满脸是泪,也顾不上责骂,心痛的说道,“不骂你,不骂你,你哭什么啊?又没有人来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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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镇上,沈淮只是把朱立又肥又丑的衣服换掉,又赶到镇政府听何清社、郭全汇报救灾、安置转移受灾群众以及织染厂关停的事。
临了,又到安置受灾群众的镇小跟镇卫生院也走了一趟,一直到凌晨两点钟,沈淮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直接到酒店开了个房间洗澡睡觉。
陈丹跟小黎睡在隔壁房间,沈淮也没有吵醒她们,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着朱仪的事,似乎冥冥之中有只手,把这世界弄得这么小。
沈淮在床上翻来覆盖到天濛濛亮才有一丝睡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就是给手机闹醒。
市里有着灾情巡防组上午要到梅溪镇来,党政正职都需要在场。沈淮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脑袋跟灌了铅似的昏沉,身体又酸又痛,仿佛夜里给人痛殴过一顿,嗓子眼也跟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张嘴吞咽就痛,说话都很困难,站在地板上,就踩在棉花团上似的。
沈淮知道昨夜给朱仪这一泼,泼出病来了。
陈丹因为跟孙勇婚变前后发生这么多事,跟她爸妈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沈淮不想她担心自己的身子不能回家过春节去,洗了一把脸,振作精神,没有打电话问陈丹在哪里,就直接离开酒店,不过在出门时给孙亚琳堵上。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做贼给捉奸了?”孙亚琳见沈淮的脸红得异常,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想看沈淮做贼心虚的样子。
沈淮知道孙亚琳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是告诉她昨夜自己给人泼了一盆洗脚水冻感冒了,她能笑得满地打滚。
“有些感冒了。”沈淮拿沙哑的声音敷衍了孙亚琳一句,就走开了。
感冒又不是多大的病,孙亚琳也没有多想,就走了。后天就是春节,渚溪酒店今天就歇业,要一直到年初四,员工才会回来上班,到年初五才会再对外营业;孙亚琳也要临时住到市区去。
沈淮上午让褚强给他找了两粒感冒药过来,吃下去又喝了许多温水,精神恢复了些,说话嗓子也没有那么肿痛。
沈淮上午陪同市巡防组到受灾最严重的两个村子走了一遍,没能跟到镇民政科交捐款的陈丹碰上。下午李锋把朱立以及另外两个建筑承包商都找过来,沈淮想着朱仪的事,也要亲自到织染厂去看关停跟工人安排的情况,大半个下午都在织染厂里讨论怎样以最快的速度,把设施清出去,把车间改造成临时过渡房。
由于三十来户受灾群众要住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过渡房也不能太简陋。
陈丹要赶在天黑之前,由陈桐开车带着年货载她跟小黎回鹤塘过年去,也就没能在离开之前跟沈淮见上面,只是通电话听到沈淮的嗓子嘶哑得厉害,有些担心。
沈淮没说生病的事,只说这几天救灾,对着群众喊话太多,嗓子一时不适应,哑了下来,已经吃过润喉的药,要陈丹放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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