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梁景辰不得不承认,她做演员的失败。
她还是没能把她自己的情绪和曹锦儿的情绪分开。甚至,她在唱歌之前,看到花园的一个葡萄架后面,站着的那个身影,她就想到唱这首歌。
作为歌手,不唱自己的歌,本身就不是一种很光彩的事情。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写不出这样歌来,这样的悲伤,实在太浓烈,太深厚了。她仅仅只是唱完这首歌,就已经承受不了。
这么长一段时间来,她始终强行把过去的记忆封存,不留一丁点空隙,让过去的记忆有跳出来的机会。
不管明澈怎么说她心狠,说她无情,她都坚定,她必须这样做。
曹锦儿这个角色,像是一个缺口,把她悉心掩埋的记忆全都泄漏了出来。
这一首歌的时间,那些被封存的记忆,都不受她的控制。
夏天的夜晚,禾场上看星星,葡萄架下乘凉,小女孩天天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她喜欢的邻家哥哥。
她曾经是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共度余生。在她6岁到18岁的生命里,所有的梦都是和他有关的。
这首歌,像一个指南一样,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些美丽的梦,都只是梦,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要跟过去说再见,跟他说再见,不对,以后他们最好不见。
唱完歌的那一刻,这个认知,像刀一样,插进她的心脏。
那种剧烈的疼痛,如排山倒海的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梁景辰俯身对着水槽,水龙头里的水一直在流,她不停地把水浇灌在她的脸上。这样,就分别不出哪些是她的眼泪,哪些是水。
水龙头里的水,突然停住。
“星星,你就没想过,戏里面,曹儿会回头,和曹哥哥再续旧情,你为什么不能?你明明还是在乎他的!”
梁景辰抬起头来,镜子里,除了她,头发凌乱,身上全都是水,还有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雪莉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期待,等着她的回答。
“你也知道那是戏啊。”梁景辰挤出一丝笑容,“戏里面,曹儿可以笑着唱歌,我做不到。她不爱安东尼奥,即使他对她很好。但我现在,很爱我的先生,跟爱护生命一样。回头意味着让我丢掉生命,我也做不到。”
梁景辰说完,抽了抽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转身,看着雪莉,“除了跟他告别,祝他幸福,我别无选择。”
雪莉嘴角抽了抽,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出去吧,导演肯定要求重拍,我刚才表现得这么不专业。”梁景辰拉着她的手,走出洗手间。
“没有啊,导演说很好,比原来的剧本更真实。他没有说要重拍,让编剧把这个场景改了。”雪莉解释。
“真的吗?”梁景辰已经恢复过来,非常意外,“我去看看回放。”
她虽然有些害怕继续看这个镜头,却又克制不住想要看拍出来的效果,最终还是跑到导演身后,开始看回放。
梁景辰一边看,一边和导演讨论,一直到看完草地烧烤的整个过程。
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宋以珊。
梁景辰刚好想跟她分享这场戏的拍摄情况,立刻就接了电话。
“梁景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今天拍艾托瓦莱庄园的草地烧烤?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写曹儿笑着去向神秘人问好,敬酒,那样太做作了。这样的时候,不哭已经是好事,鬼才笑得出来呢!”
宋以珊快言快语,“真不知道你们那个编剧脖子上顶的是人脑还是猪脑。”
梁景辰一惊,看了一眼导演旁边的编剧,脸上一脸的不悦。
她匆忙闪到一边,压低声音,“宋以珊,我们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没笑,也没敬酒,哭得一塌糊涂。还以为要NG了,导演却说这样很好,让编剧把剧情改了。”
“那就好,你忙你的吧,老娘继续逗小猫。”宋以珊声音里充满一种恶作剧的喜悦。
梁景辰想问她一整天到底在整什么,还没开口,电话已经挂了。
因为她的意外表现,下午的戏提前收工。
收工以后,梁景辰给某个男人打了个电话。男人一听就听出她很疲惫,命令她立刻回房睡觉。他开完会以后,她醒来,他再给她打电话。
梁景辰很乖顺地答应了。去简单吃了点东西,早早地就回房休息去了。
——
彼处,意大利,威尼斯。
水面上,仍然一前一后漂浮着两条贡都拉船。
前面的一条船上,宋以珊坐在船头,背对着后面的船,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目的地,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笑容。
她现在已经知道跟踪她的人是谁了,想到之前的种种,以及接下来要发生的趣事,她不笑都难。
后面的那条船上,康许默仰躺在船尾,双臂枕着头,翘着二郎腿。斜睨着前面那条船上的那个恶毒的女人。
他现在同样确定,这个女人,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所以故意在捉弄他!
这一整天,他都被她牵着鼻子走,走了多少条街,爬了多少楼梯,上了多少条船,换了多少个地方,他都已经记不清。
总之,他已经搞不清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无聊的女人到底要去哪里。
康许默原本很着急,因为船夫一句英文都不会说,意大利说得比机关枪还快,那大舌头颤得他心慌,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最后,他不得不求助远在中国的莫御为,临时给他做翻译。
莫御为当时正在开会,一听到康许默竟然拿这种小儿科的问题来烦他,气得差点掀桌子。
当然,最终,康许默还是如愿从电话里知道了一个地名,克洛斯岛!
船夫在电话里告诉莫御为,莫御为再告诉他,他现在要去的方向就是克洛斯岛。
“你胆子又不大,去那个地方干什么?”电话里,莫御为也不是完全不关心他的死活。
康许默再问,他已经挂了电话。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这个克洛斯岛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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