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诚如每一个下海的人一样,孤苦无依,却依旧用难以想象的坚韧,坚持下来,坚持到了最后。
虽然海上的疫病和可怕的风浪,以及未知的危险,已让整个船队减员了三成,可现在登上了陆地,所有人……都感触得哭了。
滔滔大哭。
船员们亲吻着龟裂的土地,有人直接躺下,在地上翻滚起来,即便这土地滚烫至极,可那含泪的人,依旧如孩子一般裂开嘴,大笑。
只是这笑,和哭泣没有分别。
这里的每一个人,徐经都已可以叫出名字,每一个舵手,每一个水手,每一个水兵……
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抵达了这里,我们与此国的国王进行联络之后,修葺了船只,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徐经回头看了一眼杨建。
回去……
回到故土去……
杨建回头,看着那碧波汪洋,汪洋的海平线,没有尽头,此来历经了足足一年多,此去……又需要多久呢?
他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去想象,回程的路上将会经历何等的艰辛,想着想着,他的眼眶红了。
“嗯!回去!”
即使有再多的困阻,还是必须要回去啊。
无论如何也要回去。
不求封赏,不求封荫妻子,他什么都不求了,只想回家,回家见一见自己的老母亲,抱一抱自己的妻儿。
除此之外,其他的,在此时就变得没有那么有意义了。
杨建哽咽道:“徐翰林……”
徐经朝他摇了摇头,因为他看到,自己最亲爱的朋友,在海洋里结下了深厚友谊的王细作已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了。
这一次航行,除了依靠徐经自己对海洋的了解之外,王细作也给了不少的帮助。
徐经用最纯正的葡萄牙语朝王细作道:“噢,我最亲爱的朋友……”
王细作则用最纯正的凤阳官话道:“徐编修,我们终于到了大陆的中点!”
说着,二人热情的抱在了一起,相互亲吻对方的脸颊。
这种超越了国界甚至州界的友谊,却在这片旧的大陆,彼此连接了起来。
接下来,王细作就开始和徐经谋划起来。
要回去,就必须得有大海船,经过这里的海船,只有一种,那便是大食人的舰船!
王细作称其为奥斯曼帝国,他们经常来此捕奴,据闻该国喜欢黑色的人,他们会挑选了强壮的黑色人,而后对其阉割,再充塞大食人的后宫。
黑色的太监?
“这也是我听同伴们说起的,每当这个时候,奥斯曼帝国的苏丹船队就会经过这一带,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可以在这附近袭击他们,而后夺船。”
徐经认真的聆听,而后带着几分担忧地道:“我们的人手够吗?”
“不够!”王细作说得斩钉截铁,接着又道:“对方的人数起码会有三五百人,而且定是精锐,他们的战斗力,可比你们强。”
王细作湛蓝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嘲讽。
这是实话,明军很久没有强敌了,战争对大明而言,太过遥远,即便是对付鞑靼人,那也可以借助着高大的城墙据守。
可是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却不一样,那里几乎每一年都是烽烟四起,永不停歇的战争,从未消亡过。
而事实上,在此时,欧洲人和奥斯曼人还在不断的相互攻伐,奥斯曼帝国依旧对整个欧洲世界,保持着锐意的进攻姿态,不断的扩张。
徐经愣了一下。
王细作建议道:“我们不妨可以联合此处的木骨都束,只要得到了他们的帮助,训练他们,或许会有机会,这里的木骨都束人都饱受奥斯曼人的欺压,或许会愿意和我们合作。”
徐经皱着眉道:“你和奥斯曼人有仇?”
“……”王细作只是看着徐经,不吭声。
徐经却捕捉到了王细作目中的恨意,他笑了:“可以试一试,输了就是死,可是没有船只,估计也是死,可我绝对不能死……”徐经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一定要回去,所以我决不能输。”
“是啊,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认输。”王细作感慨。
徐经瞥了他一眼,却是淡淡的回眸看着海岸,迎着海风,看着海鸥在天上盘旋,他淡淡的喃喃道:“恩师,我会回来的,我曾说过,我徐经一定不辱使命,一定不会教您失望,现在……我已至天涯,也定会回到恩师的身边。”
他咬着下唇,目中……隐隐有泪水似要夺眶而出。
这个曾遇到了风浪和疾病且还活下来的汉子,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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