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他也明白。
他敲了敲案牍:“那么该怎么办,如之奈何?”
如之奈何,道出了弘治皇帝的无奈。
檄文已经公诸天下。
这是太子的意思。
倘若皇帝立即下旨,收回成命,不但安南人讥笑,天下人也会认为,内宫之中,皇帝与储君不和,人们会认为,储君毫无威信。
太子怎么可以无信呢?
张升正色道:“臣以为,为天下苍生,和无数将士们的安危计,陛下该下旨,申饬太子,召安南使节,澄清此事,命安南人上表,认个错,而朝廷借此就坡下驴,收回成命。”
这似乎也是个办法。
弘治皇帝却没有做声,显然,他虽认同这样的办法确实理性,甚至,他想直接抽死朱厚照,可他绝不愿意,当着天下人的面,指责太子的错误,让天下人认为,太子是个荒诞无道之人。
张升凄然道:“陛下啊,不可一错再错啊。”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朕再想想。”
张升叹了口气,便再不言语了。
“太子和方继藩来了没有?”弘治皇帝怒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宦官来,道:“启禀陛下,太子和驸马都尉……至今,至今……不知所踪,只是昨日有人听说,他们要去附近的田庄巡视,可具体去了哪个田庄,却是不知,或许是在龙泉观,或许去了通州,或许……已经命人四处去寻了,想来……”
弘治皇帝脸色蜡黄,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这不是摆明着两个人跑了吗?找?找个鬼!
“挖地三尺,给朕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给朕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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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是个好地方,这里有大运河,乃通衢之地,热闹非凡。
一切京师的物产,都会经过此处,一船船的南下,而江南的粮食、布匹,也会经由此,送至京师。
在这通州之外,有一处龙泉观的田庄,乃是数十年前,一个富有的士绅,投献给龙泉观的土地。
方继藩一向不将自己当做外人,师侄的东西,和自己的没有什么分别,不必分的太细,所以屯田千户所,也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培育种子的基地。
在这田庄里,有一处院落,方继藩暂时便住在此。
朱厚照自然也来了,他思来想去,眼下得避一避风头,依着父皇的性子,此时肯定很不冷静,人若是冲动,难保会做出一点不理智的事来。
只是可惜,这里没有温艳生,这是极遗憾的事,二人在此,吃的很糟糕。
不过朱厚照倒很有苦中作乐的心情,隔三差五,骑着马在这附近的林子里去打一些野兔回来,愉快的学着温艳生的法子,掏了内脏,加了十三香,烤着吃。
方继藩却有心事,这么躲着不是办法,自己还没有娶公主啊,因为这事,婚事怕是要耽搁了,这两个月,可是有好几个吉日,若是错过,却不知又要等到何时。
朱厚照兴冲冲的给拿着铁纤子,串着兔肉,将这香喷喷的兔肉放到方继藩面前:“快吃,快吃,听说这附近,有不少野物呢,本宫明日再带人去试一试,老方,你咋心事重重的。”
方继藩道:“我挂念着家里。”
朱厚照乐了:“男儿大丈夫,四海为家,这一次,咱们的计划没成功之前,可不敢回去了,父皇性子急,真会动手打人的。你看看本宫,本宫就不想着东宫,你可知道,本宫纳的太子妃,那个沈氏,前些日子,有了身孕,她有了身孕,本宫不也跟你出来,你心要放宽,别扭扭捏捏的。”
方继藩一脸诧异,这沈氏,乃是陛下挑选的正妃,且又是自己徒孙沈傲的姐妹,想不到,她才刚刚嫁入东宫,就有了身孕了。
自从切了之后,太子殿下……还真是放飞自我了啊。
方继藩钦佩的看了朱厚照一眼:“殿下子嗣真是多啊,臣很佩服,真的服了。”
朱厚照乐了,哈哈大笑:“这不算什么,本宫不是吹嘘,本宫也不只这一点本事,你等着瞧吧,到时,本宫的儿子,比你的徒孙多。”
方继藩便托着下巴,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朱厚照看着方继藩:“老方,你在想什么?”
方继藩感慨的道:“殿下勤奋如此,很令人佩服,臣在想,臣也要好好努力了。”
“努力,努力个啥?”朱厚照一头雾水。
方继藩深深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努力像殿下一样,多生娃娃,方家银子太多了啊,不多生几个,怎么败的完?”
朱厚照噗嗤一笑:“啊哈……”他刚笑到一半,突然觉得怪怪的,这家伙,在想生娃的事,脑子里,是在想和谁生娃…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朱厚照怒了,掐着方继藩的脖子,晃啊晃:“姓方的,以后不许和本宫说任何生娃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方继藩脑子里,本是想着传宗接代的正经事儿,被朱厚照这般一掐,额上青筋爆出,喘不过气,脑子晕乎乎的晃啊晃,他忙道:“大……舅……哥……你好狠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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