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藩使次仁尼玛就在大殿的尾部,他抬头仰望着这座雄伟的宫殿,禁不住心里发出感慨。
这京师的繁华,还是远超了他的想象。
乌斯藏自大明驱逐了北元之后,其势力,已逐渐萎缩,且大明对于乌斯藏的控制,历来较为严厉,这才使次仁尼玛此次吆喝了几声。
当然,他如此断言,不过是出于弘扬其佛法的需要而已。
可万万料不到。
一听方继藩叫吼。
次仁尼玛倒是有些踟蹰了。
可他还是不露声色的徐徐走出来,身穿法衣,面色庄肃凛然:“不知有何见教。”
方继藩便道:“你为何这般污蔑我。”
“小僧不曾污蔑。”次仁尼玛道。
方继藩乐了:“还说没有,这新城的选址,乃是我的师侄亲自选定的吉地,而你却在此胡言乱语,说此地大凶,我的师侄,乃朝廷钦封的真人,正一道专职,你一个西域的和尚,也敢在此口出狂妄之言,你是什么居心?我不曾听说过,西域的佛法之中,还懂这天文地理之术。”
次仁尼玛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方继藩这个人,名声很大。
他在京师待过一段时间,便知道方继藩在大明朝中的地位。
越是被他指责,某种程度,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价。使自己的名声暴涨。
这对次仁尼玛而言,并非是坏事。
他依旧是和颜悦色:“若是我的话,冲撞了方都尉,那么,便是我的过错了,还请方都尉见谅。”
说着,他朝方继藩一礼。
对比方继藩的嚣张跋扈,次仁尼玛可谓是文质彬彬了。
悲剧啊……
弘治皇帝也是无言,此事,他也略知一二,似乎也觉得,次仁尼玛此言不妥,可方继藩的手段太直接了,现在反而给人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次仁尼玛又和颜悦色道:“关内的朋友,有什么本领,我所知不多。不过,在下在乌斯藏,亦是指点乌斯藏上下军民婚丧嫁娶之事,且也略通天文历算、医学文学、歌舞绘画、出行选宅、则选吉日、驱灾除邪、卜算占卦之事。这是一门精深的学问,若是因为我的出言,对方都尉有什么害处,我岂敢得罪方都尉呢,以后住嘴就是。”
他处处谦让,对方继藩处处礼敬。
这倒让方继藩忍不住挠挠头。
不对啊,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方继藩眯着眼:“这意思是,你此前所言,都是胡说八道不成?”
次仁尼玛顿了顿:“不敢妄言,既是说了,自有我的道理。”
在这方面,他却不肯让步。
方继藩倒是乐了:“意思是,你还懂天文地理?”
“无一不通。”次仁尼玛毫不犹豫。
众人见次仁尼玛气定神闲。
这群臣之中,倒觉得方继藩有辱了上国的威严。心里都在想,好了,方继藩你别闹了吧,越闹越显得咄咄逼人,有点丢人啊。
刘健趁此机会,咳嗽了两声。
可方继藩不在意,却是微笑:“这就好极了,你既然什么都懂,想来,真是什么高士了,既如此,那么,恰好,我那该死的师侄,早在两月之前,便夜观天象,说是近来,天象有大异发生,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豪雨,上师以为呢?”
次仁尼玛侧目看了一眼落地玻璃外头,这天空万里无云,实是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他话却没有说满,只微微笑道:“这是夏日,我听说,关内的天气,历来无常,可是前些日子,京师就已下了一场小雨,想来,令师侄,定是算错了。”
“那么你认为呢?”方继藩凝视着次仁尼玛。
次仁尼玛心里觉得奇怪。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豪雨呢,他沉默片刻,取出了转经筒,拨弄一番,念念有词,随即张眸:“想来……不会有雨吧。哪怕是有雨,也不至是豪雨。”
这满朝文武们,听他们唇枪舌剑,都觉得方继藩咄咄逼人的太过。
当然,这小子现在在卖房,谁在影响他的房价,他似乎脾气便特别火爆。
今日只因为一个西域藩臣说了一些对新城有影响的话,便如此气急败坏,涉及到了番邦之事,实是显得天朝上国有些小气了。
不过……许多人乐见其成。
比如,当初刘宽被揍之后,那些做了缩头乌龟,看着房价日益攀升的人。
方继藩听那次仁尼玛认为不会有大暴雨,便大笑:“这可是你说的,你自称自己什么都懂,那么,我倒要看看,是我师侄法力通天,还是你故弄玄虚。”
这话,不是一个意思吗?
方继藩道:“大家都做一个见证,他这般侮辱我,我方继藩不能平白让他侮辱了龙泉观,还有我那至亲至爱的师侄,今日不洗清这清白,我决不答应!”
次仁尼玛面带微笑,天气……岂是说可预测就可预测的。
早听说,这个方都尉,脾气十分火爆,却脑子有问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他一脸关爱的样子看着方继藩:“方都尉性情似火,这在乌斯藏之中,实是身体有病的征兆,不若与我修行,学我那灵修之法,定当可使方都尉心态平和,自此圆满。”
灵……灵……灵修……
方继藩突然看着房梁,方才还一脸气急败坏,突然之间,居然脸微微有些红了,呃……
在稍稍的犹豫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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