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金融系。
张海生把车开到了阶梯教室附近,若是往常,萧潇是不可能让张海生把车开进学校的,但今日她允了。
这份允许,跟她脚伤无关,只因她在看到报纸的那刻起,已然明白:c大校园里,有关于她和傅寒声在一起的事情,很快将不单单只有邢涛获知,若是她的舍友能够转移“新欢”焦点的话,很快就会疑惑重重……
现在张婧等人平静无波,并不代表某一日她们不会幡然醒悟。
报纸上刊登的图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泄露了她和傅寒声的关系,所以萧潇让张海生把车开进阶梯教室附近,并非是破罐子破摔,而是……
这辆座驾,不是豪车,也不是动辄几十万的中高档车,只是一辆普通国产轿车罢了,是普通大众消费的热门座驾酢。
不招摇,很好。
张海生打开车门,萧潇把鞋穿在右脚上,那种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张海生在一旁看着直皱眉,萧潇脚肿消散了一些,但穿鞋是真的难受,她是硬塞进去的。
“还是我扶您进去吧!”张海生总归是看着不忍心,套上鞋,萧潇脸色已经是很不好了,若是再下地的话……
“我自己可以。”
萧潇下车,右脚触地的那一瞬间,已是钻心的疼,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撑着手拐朝阶梯教室走去。
人这一辈子需要坚守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责任,比说是承诺。萧潇既然任职大一讲师,就不可能让那么多学生浪费时间静待她康复回来。
时间,多么宝贵,而她以前总觉得时间走得太快,太快了。
这一堂课,萧潇是站着讲完了,将近两个小时,以至于她的整个右脚都是麻木的,但她面上却是平静如常,除了脸色比较白之外。
还记得初进教室,有学生见她拄着手拐,有人好奇的问她怎么了?
萧潇的回应很简练:“不小心崴伤了。”
右脚穿上鞋,这样的冲击力远比右脚不穿鞋要小上许多,没有人会把她联想成傅寒声的“神秘新欢”,充其量只会私底下认为,最近似乎有很多人扭伤脚。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对傅寒声的新绯闻想象力十足,却偏偏不会对身边熟识的人过度联想,之前萧潇觉得回学校上课,会被人浮想联翩,现在想想,只因自己是当事人,无非是心虚罢了。
值得“庆贺”的是,唐伊诺不再旷萧潇的课,不知是萧潇那日言语起了效果,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唐伊诺坐在了教室里。
课堂上,两人目光偶尔对视,唐伊诺漠视,萧潇无视。无需做戏,新时代好姐妹,向来跟她们无缘。
一堂课结束,萧潇收拾课本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短信,时间卡得很合适,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是谢雯发来的:“如果不急着走,我们一会儿过去找你。”
萧潇回了三个字:“改天吧!”她脚疼的厉害,只盼能够尽快回到车里把鞋子给脱了。
阶梯教室里,有人进,有人出,伴随着几道莫名的起哄声,萧潇抬起头,首先看到的便是那道修长的身影。
仅一眼,萧潇便能在脑海中临摹出他的五官轮廓,他是苏越,此刻正站在讲台旁。
他是专门来找萧潇的,见她在收拾课本,他已伸手过去,萧潇睫毛颤动了一下,止了手头动作,问他:“怎么来了?”
“听你舍友说,你右脚崴伤了,我来看看你。”苏越是临近中午得知萧潇右脚受伤请假的,原本应该给她打通电话,但想到下午她还有课,觉得还是专门过来一趟比较好。
苏越收拾好课本,伸手要扶她,萧潇说:“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真的可以吗?
右脚落在地上,那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可以嘴硬,却无法掩饰她的本能反应,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逞强。”顿了一下,苏越说:“我抱你?”
萧潇皱眉。
苏越嘴角蕴了一丝笑意,慢慢道:“我背你?”
萧潇眉头皱的更深了。
隔着咫尺之距,苏越的目光在萧潇脸上停留片刻,过了一会儿说:“萧潇,朋友一场,如今你右脚伤了,抱不得,背不得,扶一扶总可以吧?”
这是语言陷阱,萧潇本以为傅寒声已是挖坑高手,没想到苏越也是高手之一,若是有挖坑俱乐部的话,这两人绝对是俱乐部里面的台柱子。
苏越明知她不会让他抱她,或是背她出去,却还故意这么说,无非是为了让第三句“扶一扶”更加的顺理成章。
现如今怎么看她都是弱者,身为一个弱者,拒绝一次是有骨气,拒绝第二次是有底气,可拒绝第三次呢?
若是拒绝第三次,就是气度和雅量的问题了。
“有人在阶梯教室外等我,把我扶到那里就好。”萧潇说。
阶梯教室一层层台阶最难下,往往是苏越先踩上台阶之后,再
伸手扶萧潇。
c市天气那么冷,较之昨日还要冷,但苏越的手心却很温暖,那种温暖在握着萧潇的手指时,仿佛能一点点的渗进她的身体里。其实苏越和暮雨是一样的人,外表有些冷,但内心是热情的,就像是深秋天的暖阳,只有离得近一些,才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热。
“注意脚下。”
苏越站在台阶下,萧潇看着他漆黑的发,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悄然复苏,那是从初见他,就深深蛰伏在她心里的魔障,她轻声叫他:“苏越。”
他迎上她的目光,安静的看着她,他在等萧潇开口,但她又是好一阵沉默,不像往日,似是积蓄了万千心事,直到台阶快下完了,她才默默问他:“你家人待你好吗?”
苏越猝然止步,他震惊抬头,他万万想不到萧潇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对于苏越来说,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家人是最温暖幸福的词汇,寻常情况下,有谁会说出这种话?
若是一家人,自是相亲相爱;只有组合在一起的一家人,才会被人问起:你家人待你好吗?
他扶她走下台阶,然后轻声笑笑,镇定情绪的同时,云淡风轻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萧潇沉默,暗中调查苏越是不对的,也极不尊重苏越,这样的自知理亏,让她无法开口。
初见第一眼,她就让黎世荣暗中调查苏越和他家人的关系;11月下旬,会堂答辩,他和她在走廊里短暂交谈,其实从那时候起,很多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了。
12月初,她和黎世荣同去交易大厅查看期货走势,随后黎世荣送萧潇回学校。路途中,黎世荣告诉萧潇,苏母年轻时流过两次产,导致不会生育,另外苏母娘家系南京人。
黎世荣只把话说到这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他知道萧潇都懂。黎世荣原以为萧潇会有情绪波动,但她的眸子却是一片无波,她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她轻声呢喃:“黎叔,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不提苏越,也不提萧暮雨,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人生如果没有遗憾,也就不叫人生了。
萧暮雨临死也不知道,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位骨血至亲;她能怎么做呢?她该如何对待他的兄弟,是远,还是近?
因为迷茫,所以漠然。
苏越把萧潇的沉默尽收眼底,有些话,他早就想问了,却深知那些话对于她来说是禁忌,所以总想着,再等等,还是再等等吧!但此刻……她调查他,这意味了什么?
她也在怀疑,怀疑他和那个“他”之间的关系?
苏越声音清冷,唯一不变的是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他极轻极轻的问:“潇潇,他叫什么名字?”
萧潇缓缓握紧手指,指甲狠狠扎在了她的掌心,也扎在了她的心里,她答:“暮雨,萧暮雨。”
苏越愣了一下。
“也姓萧?”那么他是萧潇的家人?
听出他的疑惑,萧潇扯了扯唇:“他是我父亲在南京收养的孩子,比我大两岁。”萧潇鼻子忽然一酸,她睁大眼睛,看着苏越道:“跟你同岁,跟你长得很相似,同在南京出生,你和他一样,除了植物配方沐浴露,用其他沐浴露会过敏……”
“萧潇——”
苏越心里徒然一痛,他紧紧的攥着萧潇的手,攥的那么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住内心深处忽然冒出来的痛,还有那莫名的难过。
可他手指渐渐无力了,他松开萧潇,眼眶滚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几欲夺眶而出,只听他涩然道:“他是怎么死的?”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理变迁和感受,他获知自己有兄弟的同时,却也被残忍告知,他的兄弟已经死了,他宁可不知……
可他问了,所以萧潇也开口答了,她掐着掌心,疼痛袭来的同时,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凛冽的微笑:“骨癌,晚期骨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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