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师挥手洒下一把青豆,圆圆的青豆沿着石阶滚下,嘴里碎碎念着咒语,忽然蛇头杖仰天高举,大喊道:“本巫揭效长陵,汇天之俱德,求道寡君,拜天,地,水,三官护佑西川子民,民安国泰,诸鬼勿侵,地仙借道,我西川子民当勤事诸鬼,以诚敬苍天。”
接着巫师们就开始跳罗圈舞,摇铃铛的摇铃铛,撒金纸的撒金纸,香雾缭绕,袍袖飞舞,萧芙蓉看的大惑不解,问刘璋道:“他们干吗这样,真是无聊,在我们那里,只要把打来的猛兽献给山神,猛兽牙齿喂给部落饲养的蟒蛇就可以了,你们这里竟然还要用勤劳侍奉诸鬼,鬼有什么好侍奉的。”
萧芙蓉一脸不屑于顾的模样,小屁股不停在椅子上扭动,仿佛很不自在的样子,猛地站起来就要走,刘璋一把把她拉了下来:“你干嘛?这么多人,你要这样走了,就是不敬鬼神,说不定拿你去沉船。”
“可是真的很无聊啊,还没我们苗人的芦笙舞好看。”
“总比牙齿喂蟒蛇有趣吧?还有啊,鬼是祖先亡灵的意思,什么都不懂,就瞎评论,还扭,给我坐端正了,不然我叫人把你绑上,看你怎么扭。”
“哼。”萧芙蓉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趴在黄玥的肩膀上睡了,刘璋无奈地摇摇头,递给黄玥一个抱歉的眼神,黄玥勉强笑笑,刘璋眼神里的歉意,分明是自家人给生疏的人添麻烦的意思,黄玥轻声叹了一口气,动了一下身体,让萧芙蓉趴的更舒服一点。
“请州牧刘皇叔上台点燃圣火,照耀西川冤鬼亡灵。”
刘璋从座位上起身,六名甲士紧随其后,分立石阶两边,刘璋踏上高台,接过大巫师手中火把,点燃了旁边一个火盆,火焰猛地窜高,竟有红白蓝黄黑五se,接着点燃祭台四周的三个火盆。
当点燃zhong yang火盆时,火焰窜两丈余高,发出沉闷的“轰”声,火焰的颜se有七se,粉彩炫丽,台下欢声雷动。
刘璋将火把递给巫女,缓步走下石阶,大巫师上前一步,举着火把高呼:“牧守承天子皇恩,泽被西川百万子民,大汉脊梁,星照人臣,驱恶鬼于江州,还清明于巴蜀,鬼神感召,保西川万世锦华。”
“主公恩威。”
高台下的益州官员全部出列,周围上千士兵一齐下拜高呼,声震长天,走在石阶上的刘璋耳膜隐隐作痛。
惊天骇地的声浪,世族成员们莫不动容,这种场面不代表什么,只表明刘璋对手下臣工和益州士兵有绝对的控制力,严老爷子叹息一声:炎夏烈ri暴雨,百叶青翠,看来真不是收稻子的时间啊。
刘璋重新落座,大巫师高喊道:“焚香祭天。”
两名巫女拿着火把,流动着点燃了三排上千根线香,整个高台都笼罩在香雾之中,只能隐约看到那些殷红袍的巫师。
“三牢祭地。”
巫女从士兵手中接过牛羊猪三牲之肉,放于祭台之上。
“秽妇祭水。”
两名站在铁链桥上的巫女放下一根铁链,绑在铁链桥下方的一艘灵船降下湖水,上面有帆布的金童玉女,还有木架灵屋,除了这些,还有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温婉惆怅,无声哭泣。
巫女洒下金纸,巫师摇动法器,大巫师念着祭文,灵船在划动中缓缓下沉,女子的白衣已经浸入水中。
“这是干什么?”萧芙蓉一下子从黄玥的肩上弹起来,坐正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灵船女子。
黄玥轻声道:“那是失去贞cao的未婚女子,以污秽祭水神,保大地清洁。”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说我们是蛮人,我看你们更野蛮。”萧芙蓉转头对刘璋道:“你是大官,你把她救下来好不好?”
“我……”
刘璋很为难,自己其实也不赞成这种方法,可是习俗这东西哪是说改就能改的,冒犯习俗比损害世族利益更可怕,你是在试图颠覆人民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那得罪的可是整个大汉子民。
巫女洒下的金纸漫天飞舞,刘璋没有动作,也没打算有动作,女子终于还是沉入湖中,只有黑se的头发飘荡在面上,无声无息,萧芙蓉气愤地提起佩剑走了,把在场的上千官民兵将视若无物。
萧芙蓉是从刘璋身边走出去的,这些人不敢说什么,可刘璋知道很多人一定不满萧芙蓉的无礼行为,被气的脸se发青,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这时候,刘璋是真想一巴掌把萧芙蓉拍死。
黄玥换到萧芙蓉的位置,对刘璋道:“大人,我看祭天大典也快结束了,待会回去给萧姑娘道个歉,买点首饰给她,应该就会好了。”
“我又没错,凭什么给她道歉。”刘璋气道。“她那种人不值得迁就的,我待会还有些事,哪有空理她。”
鬼节是一年中第二个祭祀鬼神的ri子,第一次祭祀在正月十五,入夜开始,ri升结束,第三次祭祀在十月十五,ri西开始,ri落结束,而鬼节祭祀大典从ri升开始,ri西结束,代表一个轮回。
今天倒是一个祭祀的好天气,烈ri高悬,可是那些世族老族长和唇红齿白的世族子弟就煎熬了,祭祀大典进入尾声,老族长们已汗流浃背,正庆幸着大典结束,就要离去时,刘璋突然站起来道:“诸位留步,刘璋有些话说。”
各世族成员猛地打了个冷战,俱都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刘璋。
“请坐。”刘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些起身的世族成员只得重新落座,刘璋看了一眼天上的烈阳,招了一下手,立刻有士兵拿着几根丈余长包裹着布料的大棍子上前,三个士兵一组,在世族族长旁边撑了起来。
世族子弟们惊讶地看见那根木棍撑起如伞状,只是这伞比他们家里的伞要大的多,一旦撑开,几米范围内阳光都she不到,老族长们顿时感觉好了许多,那些世族子弟羡慕不已,却只能炙烤在烈阳之下。
王绪拿着一把伞走近刘璋,刘璋摆摆手,王绪只好退了开去,刘璋顶着ri头对各世族族长道:“我知道各位都归心似箭,但请容我再说几句话,听了之后保证你们不吃亏,废话不多说,刚才我与严老爷子交换了意见,严老爷子明确表示支持本官的四科举仕,土地令和限价令,对此,本官深感欣慰,是不是啊,严老爷子。”
刘璋望向严族族长,严老爷子听着身后其他世族的年轻子弟议论纷纷,都抱怨严家不与他们商议,就向州牧妥协,很是不满,严老爷子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苦笑着道:“是,是,严族支持州牧大人所有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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