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手札抄到哪了?”董方正吃了个饺子,面色更是缓和。
“已经抄到内科篇了。”沈娇恭敬回答。
师公的手札写得特别细致,她边抄边看边悟,一天根本就抄不了多少。
董方正满意地颔首,内科篇约是手札的五分之一,沈娇抄了这么久才只抄了五分之一,说明她抄得十分细致,这从她之前问的几个问题就能看出来!
若是粗粗看过,可是提不出那些问题来的!
有悟性且还肯用功!
最要紧是有孝心!
董方正对于沈娇是越来越满意了,解答问题时更是和风细语,如沐春风!
“明日是为师看诊的日子,你也跟着来吧,看得再多不如上手一试,什么五年六年方可出师?通通都是狗屁,老子我当年才学一年就偷偷摸摸给人看病了,三年已经成为了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你师伯那时候还在当伙计呢!”
董方正想到往事,得意之极,摇头晃脑的!
沈娇见师父主动提到回春堂,心里痒痒的,忘记了沈家兴的叮嘱,问道:“师父,我师伯是不是叫齐玉溪?”
董方正面色微变,饺子也不吃了,恍惚地看着远方,神情惘然,悠悠地叹了口气。
“是的,你师伯叫齐玉溪,是你师公的亲生儿子!”
沈娇见董方正似是并不排斥提起齐玉溪,与沈家兴说的完全不一样,爷爷真是喜欢吓人!
其实沈家兴还真没有吓人,这也算是沈娇的运气吧,若是换了十年前,沈娇这样问,定是要被董方正骂个狗血喷头的!
现在的董方正年纪大了,心气平和了许多,从前的恩恩怨怨,经过时间的淡化,再大的火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也所以,沈娇提起齐玉溪,董方正才能如此温和!
沈娇小心翼翼道:“说起来师伯他算是我的启蒙师父了呢!”
董方正眉心一跳,有种不妙的感觉,不动声色道:“怎么回事?你师伯不是在京都吗?咋成你的启蒙师父了?”
沈娇笑道:“师伯他被下放去了N省的新泉村,就是德芙老家,我和爷爷也去了那里,在那里住了四年,有时候遇到不懂的地方,就会去请教齐爷,呃师伯!”
吃花生米吃得正欢的韩德芙听了半天才整明白,董方正同沈娇说的师伯好像是她熟人!
“齐老爷子我知道,他以前帮过我小太叔公,所以我小太叔公才把他弄到村子里的。”韩德芙拈了粒花生米抛进嘴里,嚼得喷喷香。
董方正的眉心再次跳了跳,这回是心疼的了,小姑娘个子挺娇小的,胃口却比他老人家还要大,再吃下去,他还吃个屁啊!
“姑娘家吃太多油炸食物不好,脸上容易长疮,变成丑八怪,少吃点儿!”董方正强忍心疼,好脾气地说着。
韩德芙没听出老爷子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怒火,再次拈了粒花生米抛进嘴里,卡嚓卡嚓地嚼了起来,还将白嫩嫩滑溜溜的小脸蛋凑到董方正面前。
一脸笑眯眯:“您看我的脸,天生丽质,天天吃油都不会长疮嘛!”
说完再次扔了粒花生米到嘴里,嚼得卡卡响,盘子里的花生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眼看着只剩下小半了。
董方正那个急哟,事关口腹之欲,任何恩怨情仇都可放在一边,肚皮顶顶要紧!
“别吃了,都吃完了老子吃啥?”
董方正如同护食的母鸡一般,闪电般的速度抓住了盘子,捧在胸前,并用肥手掌盖住了盘子,还偷空吃了几颗。
韩德芙本还想再去抓花生米的,没成想却扑了个空,连个花生皮都没得抓着,不禁扁了扁嘴,收回了爪子!
真是个小气鬼!
花生米还是她动手炸的呢!
沈娇看得好笑,从袋子里取出另一只饭盒,打开给董方正看:“这里还有一盒花生米,师父您别担心不够吃。”
董方正眼睛亮得跟镶钻一般,大方地将盘子放回桌子上,自己却从饭盒里拈了颗嚼了起来,新鲜炸出来的果然就是比隔夜的要好吃,又醺又脆又香,配上小酒可就更美了。
心情回炉的老爷子这才想起了他老人家的恩怨情仇,冲韩德芙问道:“你太叔公是哪个?”
“韩青野!”韩德芙一脸自豪。
董方正在脑子里想了遍,面色微变,韩青野可比刘家人要厉害多了,齐玉溪啥时候找了这么个粗大腿?
“他咋救了你太叔公的?”
韩德芙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听我爷爷说,好像是我小太叔公当时受了伤,有敌人抓他,我小太叔公躲到了回春堂里,齐爷爷没举报我小太叔公,还拿了伤药替我小太叔公止血。”
董方正哼了声:“这老东西还有这个觉悟?那他又是咋倒霉了?”
声音虽然刺耳,可沈娇还是从里面听出了几丝关心,再看了看老爷子面上的别扭劲儿,不由心中一动。
感觉师父和齐老爷子之间并不像爷爷说的水火不容呢!
韩德芙对这事倒是蛮清楚的,因为她以前听爷爷和阿奶说起过,一脸八卦道:“好像是因为齐爷爷他不肯把回春堂充公,还娶了三房姨太太……”
“三房姨太太?他大老婆呢?”
董方正跳了起来,声音都拔尖了,刺得沈娇耳朵嗡嗡响。
韩德芙也吓了一大跳,刚塞进嘴里的花生米咕嘟一下整个咽了进去,卡得她连翻白眼,好不容易才算是咽了下去。
“老爷子您不要一惊一乍好不好?幸好我吃的是花生米,要是换了核桃,本姑娘可就英年早逝了”韩德芙不满地抱怨。
董方正没理会她,一把揪住韩德芙的爪子,急切问道:“齐玉溪的大夫人怎么样了?她怎么会同意齐玉溪娶三房姨太太?”
那个女人性子如此刚烈,眼里连半粒砂子都容不下,怎么可能会同意齐玉溪娶姨太太?
沈娇忙道:“师父,师伯的大夫人早在十二年前就过世了!”
董方正身子一顿,不敢相信地看着沈娇:“过世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生病没的,大师娘的身体一直不好。”
“放屁,怎么会身体不好?她的身体别提有多好了!”董方正骂道。
骂完后似是意识到自己骂错了人,可拉不下脸子道歉,不禁烦燥地甩了甩手,饺子也顾不上吃了,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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