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武人退走之后,北疆总算是恢复了宁静,但宁军却不能马上都全部撤走。
业夫烈用兵并无定数,他极有可能做出来个大局,假意退兵,实则还在寻找时机。
所以这个年,大家都要在北疆过了。
好在是现在的北疆这边已经不缺物资,过个年,哪怕过的简单些,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或许是因为这种情节,进了腊月之后,人们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小兴奋。
这是中原人永远都不可能会淡薄下去的一种感情,过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一大早起来,余九龄就溜溜达达的上了城墙,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吉祥话。
“噢噢噢,不客气,应该的,你也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你也吉祥。”
夏侯琢他们在后边看着他,觉得这家伙可能是病了,李叱却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余九龄还在前边借着嘚瑟呢,夏侯琢实在忍不住,过去在他屁股上给了一脚。
“这一大早的,你特么跟谁说话呢,怪吓人的。”
余九龄嘿嘿笑:“没啥没啥,我就是听到了在中原大地上来自各处给咱们拜年的声音,这个祝我过年好,那个祝我吉祥如意,哎呀人可人多。”
夏侯琢叹道:“你这听到的是远处的还行,要是近处的,我可能带你找老张真人看看,给你贴个符什么的。”
余九龄跳上城墙,坐在那,看着北边空荡荡的原野,片刻后把两只手抬起来括在嘴边,抬起头,朝着天空大声喊了一句。
“兄弟们,过年好!”
夏侯琢一怔,这才明白过来余九龄是什么意思。
有太多太多的边军兄弟们,太多太多的民勇义士,以后都不能再过年了。
“给兄弟们送点钱。”
李叱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下城。
不久之后,宁军士兵们带着大量的纸钱登上城墙,就在城墙上每隔一段点起来一个火盆,把纸钱放在火盆里烧。
“活着的时候都不愿苦了你们的日子,你们去了,更不能在那边受了委屈,有钱也别舍不得花,到那边该享乐就得享乐。”
余九龄一边烧纸钱一边自言自语。
很多人都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遗忘,余九龄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位边军军人。
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战才熬到了五品将军,能够回去把家人接到身边。
却没能熬过路上的一场大病,人生啊,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让人痛彻心扉,所有的美好却都要努力去争取。
城墙上再次升起烟火气,可这次不是狼烟。
余九龄把纸钱都烧了之后起身,问夏侯琢:“兄弟们会不会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咱们挥手呢?”
夏侯琢点了点头:“应该会,不过我想他们也可能是招手,说再来点。”
余九龄忍不住笑了笑,想了想,他的兄弟们,应该会干得出来。
片刻后,余九龄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果将来天下太平了,也是繁华盛世了,我就还会北疆这边来。”
他转身往那边看,那边是上次李叱和夏侯琢商量之后修建起来的陵园。
那陵园的规模越来越大,每一次看,都会让人心里沉重。
尤其是这次黑武人的猛攻之后,陵园那边又添了十万坟......有宁军战兵的,有民勇义士的,十万坟啊,那是多大一片。
“将来我就去陵园里住着,万一他们谁突然想回来看看他们守护着的地方,得有个人接他们。”
余九龄道:“我从小怕鬼,没见过也怕,听人说那些鬼故事我都怕的夜里不敢一个人去茅厕,可是我想着,如果是兄弟们偶尔回来,我应该是不怕的。”
李叱抬起手搂住余九龄的肩膀,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这一年的春节,这座边城里不挂红。
按照冀州百姓们的习俗,谁家里若是过世了亲人,连续三年都不会贴红色春联,大年初一的时候也不会去走街串巷的拜年。
这边疆一战,十万新坟,有多少人家今年不会贴上春联,没有了欢声笑语。
“我想立个规矩。”
李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看向夏侯琢他们:“从今日开始,要专门建一个衙门,将来就归入兵部吧......这个衙门就务必要做到,每一个阵亡将士的抚恤都由专人亲自送到家里,还有一封代表宁军所有将士给阵亡将士家里人写的信。”
夏侯琢道:“还要有一套团率的军服,一块徽章,这样人家的门外还要挂上一块牌匾,谁若是欺辱了阵亡将士的家人,要严惩不贷。”
李叱点了点头:“我记下来,一会儿就安排人去筹备。”
他转身下城,朝着陵园那边走:“再去陵园那边给兄弟们烧点纸钱纸衣。”
与此同时,大兴城。
城墙上,大楚皇帝杨竞穿着一身甲胄站在那,看着城外天命军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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