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突然一沉,顾朝北心里一紧,慌忙停了步子:“燕儿?”
“她昏过去了。”宇文长清走在旁边,看着沈归燕的侧脸,低声道:“先带她回去吧,估计是疼的。”
二十下板子,前头几下会疼,后面的都会麻,但是等缓过来之后,所有痛楚都会一起涌上来。沈归燕大概是一直扛着,现在终于安心了,趴在顾朝北的背上就失去了知觉。
“她可真能捱。”宇文长清道:“换做是旁人,走到她这一步都该心思扭曲,满脑子想着复仇了。她倒是还镇定,竟然能捱完板子。”
顾朝北加快了步子往北院走,心里头一回觉得真怒了。他的女人,他都没舍得欺负呢,转身竟然就被人给欺负成了这样!
什么家规家法,什么犯错当罚,他管那些作甚。心里不过大业,眼里不过她罢了。
她守规矩,他可不用守。
宝扇已经去请了大夫来,府里就一个老大夫,因着东院那头没事了,便来了北院给沈归燕看伤。
“这也太惨了。”老大夫是个心善的,叹息两声道:“板子下得重,可能会伤及肺腑。老夫不便查看少夫人背后情况,烦请四少爷按照老夫说的做。”
顾朝北点头,将帷帐放了下来,一转头看见宇文长清还站在这里。
“宇文将军可以出去等下官。”顾朝北道。
宇文长清顿了顿,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在贵府花园里坐坐。”
顾朝北没管他,这人也是一天闲得无聊到处走,眼下还是把燕儿的伤给处理了为好。
“四少爷可以褪去四少夫人的衣裳,将她背朝上平放在床上。”老大夫背对着床坐着道。
宝扇过来帮着把归燕的衣裳给解开了,顾朝北看见里头妃色的肚兜,脸上一红,轻咳一声抬头望向别处。
“少夫人背上可是淤青红肿了?”老大夫问。
宝扇本来想答,可是一看旁边少爷这模样,眼神微动,住嘴不语。有少爷在,她就不用着急了,凡事留给少爷做,她还是出去烧水准备煮药为好。
想到做到,宝扇果断走了。
顾朝北愣了半晌没听见宝扇回答,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丫头不见了。下意识地往床上一扫,就看见沈归燕光洁的背。
她的皮肤很好,白里透红,又光洁如瓷。可这回上头当真是惨不忍睹地布着一道道的红肿青痕,肿得老高,有的还渗了血。本来他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一看这个,心里的火气压也压不住:“这哪止淤青红肿,都快把肉打烂了!”
“四少爷别慌,别吵到少夫人。”外头的老大夫吓了一跳,连忙道:“少夫人精疲力尽,正在休息,若是吵醒了就不好了。”
硬生生咽下一口气,顾朝北脸色十分可怕,开口声音却小了许多:“我该做什么?”
“让丫鬟打来热水,少爷用老夫这里上好的消肿药膏给少夫人将淤青揉散了就好。”老大夫道:“若是有渗血的地方,就少揉些。”
他来?顾朝北微愣,那头老大夫已经从药箱子里拿了药膏出来放在桌上。
喉咙有些痒,顾朝北轻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慢悠悠地走出去拿了药膏。他不是害羞,真的,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啊…就是没给人抹过药,有些紧张而已。
坐回床边,外头的老大夫还在道:“要用些力,可能少夫人会疼,但是这样好得快。至于内伤,等会老夫开药让丫鬟去煮了,先给夫人喝一副试试看有没有问题。”
“好。”顾朝北应了,挤出药膏来放在手上,抿抿唇,往沈归燕的背上抹去。
“唔。”哪怕是昏睡之中沈归燕也感觉到了疼痛,闷哼一声,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顾朝北手下忍不住放轻了力道,看着她皱起来的眉头,心里有个小小的地方,好像被扎了一下。
“别太轻,那样药膏就没用了。”老大夫好像猜到他不会用力一样,还提醒了一句。
顾朝北应了一声,咬了咬牙,就着药膏一点点揉着她的背。手心下的肌肤一片火热,揉得他也越来越觉得热。
沈归燕是活生生给再次疼醒的,只是还睁不开眼睛,但能听见屋子里他们说话了。
大夫说:“这样也差不多,等会再喝药就好了…四少爷,您最近火气太旺么?流鼻血了。”
“…可能是刚刚太生气了。”顾朝北垂着眸子拿帕子将鼻血抹了。
“肝火太旺,您也要小心身体。”老大夫啰嗦了两句,道:“东院那边还没个消停,老夫还要继续过去,先行告退。”
顾朝北眼眸沉了沉,喊住他道:“东院里大少夫人的孩子,是真的摔没了的?”
老大夫僵硬了身子,即使是背对着,顾朝北也看见他微微抖了抖。
“不然…还能是怎么没的呢?老夫先走了。”老大夫答了一句,头也没回地就离开了。
身上有些发凉,有人好像伸手将被子掀起来了,可是一会儿之后,竟然没给她盖上,而是打开柜子去找了块绸缎覆在她身上,再将带着体温的袍子给她盖了一件。
“主子。”追云在门口喊了一声,顾朝北放下了帘子,起身走到门口:“查到了?”
追云点头,将沈归雅孩子怎么没的过程说了一遍,顾朝北冷笑:“这会儿东院那边怎么说?”
“大少夫人醒了,说是不怪四少夫人,可把夫人给气了个够呛。原先要罚四少夫人两年的月例和半年不许出府,现在若说四少夫人是冤枉的,那不仅不能罚,夫人还得来赔罪,打错了人。”
“赔罪?”顾朝北嗤笑:“谁要看那些个假惺惺的过场,不用多说,既然打错人了,那就让我打回来,别的方式我都不会满意。”
追云吓了一跳,床上的沈归燕听见,更是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相公。”
顾朝北一愣,伸手就把追云推出去关了门,而后快步走到床边:“醒了?大夫说你要休息上一会儿的。”
沈归燕艰难地动了动脑袋,没好气地道:“你都要去打夫人了,我还休息什么。”
“都听见了?”顾朝北挑眉。
“嗯。”
“疼吧?”顾朝北坐在床边,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抿唇道:“大户人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但是你原先那股子机灵劲儿呢?怎么不晓得躲的,还真让她打你了。”
沈归燕苦笑:“再机灵有什么用,她知道我舍不下宝扇,有的是办法让我受罚。我是没想到你当官的事情会这么刺激她,原先夫人不是还觉得我挺好的,将府里一部分事情都给我管了。”
“那是她觉得你威胁不到什么,我也威胁不到什么,面目自然千般好。”顾朝北翻了个白眼道:“如今我风头正劲,你也在御前放了光彩,还能跟以前一样么?”
沈归燕叹息一声:“我就知道若崭露头角,一定会受石打磨。只是就算不崭露,也会被小人惦记。如此一想,还不如就做好了给那些人瞧瞧,倒也算出了口气。”
“你这样想也不差。”顾朝北站起来道:“能说能想的,就证明没有大问题,为夫也就放心了,这就帮你报仇去。”
“相公。”沈归燕哭笑不得地喊住他:“你还真觉得可以去打夫人一顿不成?简直是胡闹。若是这世上的事情都这样好解决,我也不用在沈归雅之下忍耐这么多年。对付她们,可不只有慢慢来么?”
顾朝北哼笑一声:“你慢慢来你的,我不拦着。但我心里这口气,总要自己去出了才痛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闯祸。”
不会才有鬼呢!沈归燕看他神色认真,有些慌了:“你别冲动。”
“我不会冲动。”顾朝北看着她,很认真地道:“一般来说,自己的妻子被欺负了,有爱的男人会不由分说上去揍人,理智的男人会让那些人以规矩的形式付出代价。”
“而我。”顾朝北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是理智而有爱的男人。”
沈归燕:“……”
背上一阵阵疼,她已经没力气跟这人贫嘴了,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哼哼。顾朝北不是傻子,她应该不用太担心,再如何也不会太出格的。
喊了姜氏来主屋里陪着,顾朝北出门便往花园走。
“宇文将军。”
宇文长清正看着一株紫色的花发呆,就听见顾朝北的声音从后头而来。
“此地没有旁人。”宇文长清道:“你每次喊我宇文将军,我都觉得自己会折寿,还是叫我长清吧。”
顾朝北摆摆手,谁要理会他这些叫法规矩:“晚上可有空闲?”
“自然。”宇文长清刚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后退三步:“像上次那样让我去引开狼狗的话,我没空。”
“不是。”顾朝北冷哼了一声:“顾府不是有你想要的东西么?今晚我陪你一起行动,如何?”
宇文长清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改天么?”
“什么改天,就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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