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说给顾朝北听的,但是顾朝北听不听得懂就另说了。老天在给人智商的时候,往往会拿走一部分情商。
顾朝北只对自己不是很了解沈归燕的这个事实觉得有些不满。连带着听沈归武说话都觉得不舒服。
兄妹了不起哦?知道些从前的事情了不起哦?他才是要陪燕儿走完一生的人呢,用得着来炫耀吗?
沈归燕只觉得感动,咬唇看着自家哥哥,觉得这种有依靠的感觉真好。幸好她不会读心术,不知道顾朝北在想什么,要是知道,可能忍不住会犯上。
“时候差不多了,臣也该告退了。”沈归武起身道:“明日臣便去宇文将军处报到。”
“辛苦。”帝王微微颔首,环抱着沈归燕,直到看不见沈归武的影子了,才黑着脸低下头来问:“你还有什么害怕的?”
“嗯?”沈归燕侧了侧身子,将肚子搁在他的大腿上,好省省力气:“臣妾害怕的东西不多,也就二哥说的那些吧。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睡觉不用拿匕首了。”
顾朝北好笑地看着她:“你拿着匕首又如何?当初要不是朕不舍得伤你,你又怎能伤着朕?”
想起当初相遇,沈归燕突然有些好奇:“皇上当初为何会来沈府?”
顾朝北眼神游移,望向别处道:“一时兴起。”
那可真算是缘分了,沈归燕没有多问,伸手拥抱住他,转了话头:“臣妾这模样,还有三四个月就该临盆了,皇上有想好孩子的名字吗?”
顾朝北轻哼一声:“那还用想,学士府那群人早就按字辈排好了,到时候直接去选一个吧。”
略微有些失望,沈归燕还是乖乖点头:“好。”
帝妃相拥而坐,看着天边黄昏从橙色渐渐昏暗。宝扇和追云两个在远处望着,不知怎么也觉得有些感动。
宫闱之中,这两人至少可以相互信任,真好啊。
沈寒露在通天寺里,对着青灯古佛,已经念了一天的咒语。
诅咒的咒。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什么佛祖啊?要是真有,她跪这儿天天诅咒沈归燕,怎么没用?
“吱呀”一声,门开了,绣屏端着膳食进来道:“主子,先用些。”
大祭司在这朝代地位还是不错,吃的东西也是半点没亏待她。可是顾朝北说了,她只能说他规定的话,做她规定的事,这就好比一个傀儡,帮着他除掉异己。
但是她有什么好处呢?被丢来这通天寺不说,她一走,皇后的位置还多半会落在沈归燕的手里。
不甘心啊,怎么能甘心呢?
“娘娘。”绣屏见她不动作,连忙道:“沈家二少爷沈归武已经回京,皇上不是说让您明日去皇城里吗?您现在是代表天意的大祭司啊,走哪儿说话都有分量。要是心里有怨,明日去后宫里发泄发泄也无妨。”
“怎么无妨?”沈寒露气得扫开碗筷:“本宫说不得多的,也做不得多的,去了后宫又能干什么?也不能拿天命让皇帝留我在后宫里啊!”
绣屏抿唇,扶着沈寒露的手道:“娘娘冷静些,您虽然不能回后宫,但是您也能影响后宫啊?还记得您离宫前说了傅贵嫔当不了皇后么?她回去就病了几日,连带着傅学士对她都不是那么上心了,宫里的人也都觉得她虽然背景不俗,但是难当大任。”
有权威的人说话很可怕的,哪怕是随口胡诌,都会有一大帮人深信不疑。他们相信的不是那句话,而是这个权威,完全不用自己的眼睛耳朵脑子去看去听了去想了。
沈寒露冷静了一些,皱眉沉思:“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说其他人也当不了皇后?皇上不会让我这样做的,要真说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绣屏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道:“现在主子家财散尽,挣来的钱也没剩多少了。不如好生利用自己的身份,捞上一两笔,之后找个机会逃出京城,不就可以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沈寒露一听,还真是有道理,忍不住就多看绣屏两眼:“你很聪明。”
绣屏笑了笑,道:“奴婢只求主子到时候还奴婢自由。”
摸着下巴想了想,她说话这么有分量,自然是值钱的。可是不能让人知道她这大祭司是假的啊,不然命都没了,更别说钱。
“我再想想吧。”沈寒露道。
绣屏笑着退下去,左右看了看,穿过通天寺的前殿,到了个偏僻的地方去。哪里正有人在等着。
第二天起来,沈寒露穿着那身祭司装就要去皇城。路上走得好好的,马车却坏了。
“主子,奴婢拦到一辆车,也是要去皇城的,您来共乘吧。”绣屏道。
大祭司就跟神婆是一样的,也不必顾忌抛头露面之事,神婆不算女人,自然没有诸多规矩。故而看见那马车上是个男人,沈寒露也还是上去了。
“在下奉文国丈之命,来请大祭司说两句话。”马车上的人轻声道:“这些心意,就请大祭司收下一半,说完之后,另一半也都是您的。”
刚还在想买主呢,结果这头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沈寒露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就是慌张了。
文国丈的人?那可是与皇帝对立的,自己现在,可是皇帝这头的。
看看递过来的东西,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有好几张,可比她卖文胸卖什么都来得轻松啊。
沈寒露挺直了腰板,一脸正色地道:“吾乃受天命之人,金银俗物,自然不会看在眼里。”
来人轻笑了一声:“大祭司,您从前也是依仗着文太后上来的,有多少斤两,国丈还会不知道吗?有好处不占,偏帮着那没什么实力的皇帝做事,不是太委屈了?”
沈寒露微微一抖,皱眉看着他。马车骨碌碌,一路到了宫门口。
“主子。”绣屏笑眯眯地拉开了车帘,将沈寒露扶了下来。
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也满是犹豫。绣屏却像是没注意到沈寒露的异常,扶着她就往里走。
沈归燕正在年太后宫里,年太后看着她的肚子,轻叹道:“等这孩子生下来,哀家便让皇帝立你为后吧。”
心里一跳,沈归燕抬头看着年太后。
年太后轻咳一声,又翻了个白眼:“哀家不是心疼你,是想我皇室第一个孩子是嫡出。反正也是欠你的东西。你不是打小就有算命的说你是皇后之命吗?让它成真了也无妨。”
“可是…”沈归燕有些无奈:“皇上也提过此事,但是被朝中不少大臣反对,说臣妾无功无劳,不足以封后。”
“哼,那群老东西,是在替文秀丽守着呢。文秀丽瘫痪之前就不想让你为后,她一倒下,那些老家伙反而好拿着这大旗团结在一起了。”年太后嗤笑一声:“后宫是皇帝一个人的后宫,偏偏谁都想插一脚进来,哀家要是皇帝,也要被气得冷血无情了才行。”
沈归燕失笑,年太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道:“不过皇后这位置不好座,那么多人要跟你抢,那么多人要与你为难。你一旦坐上去,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躲在一边,逃避一切了。”
“臣妾现在躲,是因为臣妾有软肋。”沈归燕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孩子出世,就好了。”
年太后点点头:“到时候,哀家相信,你也更能理解皇上的心。”
嗯?沈归燕茫然地看着年太后,她现在…也已经够理解了吧?
“太后。”秋瑾嬷嬷急急地进来,看了沈归燕一眼,直接道:“启禀太后,文国丈手下亲信五人已经到了皇宫,皇上接见了之后,大祭司突然说听见了天命,要开坛做法,展示天意。”
跳大神吗?沈归燕听得有些好笑,这沈寒露才安静几天,怎么又闹腾起来了。文国丈还没来,显然还不是她上场的时候。今儿这么一出,绝对不是皇帝的意思。
“走,去看看吧。”年太后拍了拍衣裳站起来:“哀家好在还年轻,多走走看看不是坏事。要是等哀家老了她还这么折腾,非一拐杖打死了不可。”
沈归燕起身扶着太后,正好一起过去。走在路上,年太后反手就扶住了她:“你可比哀家还金贵,小心着些。”
心里一暖,沈归燕颔首,看着年太后姣好的侧颜,忍不住有些感动。
大祭司开坛写天意,后宫和在宫里的臣子自然都赶过来了。
顾朝北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阻止未果,沈寒露已经站在了朝堂前头的空地上,拿出了一卷白纸,朝天抛开。再用身上自带的墨水,胡乱擦了一阵。
没人看清她在干什么,不过她再次举起那白纸的时候,纸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吾听天言,来传天意。”沈寒露磨蹭了一会儿,看着周围人来得差不多了,便伸手。绣屏连忙递上来一壶水。
透明的水被她往白纸上倒去,那一长卷白纸上,竟然显出了八个大字。
“凤凰于飞,仁者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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