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讨论顾朝东到底长得像不像大枣,脑子里塞满了大枣倒是真的。
原先相府争位之时,顾朝东运筹帷幄也不算差,晓得娶了怀着身孕的沈归雅,以巩固东院的地位,又晓得暗中借沈归雅的手害了许梦蝶的孩子,让顾朝南再无力与他争夺父亲的重视。
可是自从他又想要地位,又后悔失去沈归燕开始,整个人脑子就不太对劲了。分明不是情圣,却偏喜欢装情圣,感天动地感动自己,带给别人的却是无尽的烦恼。
民间已经开始流传“沈氏归燕不守三从四德”之言了,朝堂上的官员也难免以目相视,看着顾朝东,笑得一脸暧昧。
顾丞相罚他回去跪了祠堂。
“为父早就给你说过,不是你的东西,就别再惦记了,看来你完全没将为父的话放在心上!”顾丞相怒不可遏:“现在你与燕贵妃桥归桥、路归路这么久了,你也娶了新的正室,为什么还要给燕贵妃和皇上惹麻烦?”
顾朝东也很茫然,他不记得那图是给谁了,更不知道怎么会流传出去。
不过,外头的人有些话说得也是没错的,他还惦记沈归燕,还想着也许有一日,她能出宫,到时候他可以将这什么番邦美人儿给舍弃,随她浪迹天涯都好。
那番邦美人儿丢给他,她不情愿,他也不情愿,同房都没几回,就像陌生人一样。他现在官职不小,抱负也有了施展的地方,唯一缺的就是一个真心陪在他身边的人。
过了这么久他才发现,自己心里最想与之携手一生的,还是燕儿。
要是这回的流言让皇上生气,将燕儿打入冷宫的话,那他就正好,正好找到机会,去带燕儿离开。
顾朝东跪在祠堂,心里竟然也半点没有惭愧的意思,反而有些乐观其成。
看这势头,沈归燕是当选不上了,民间又开始收购选票。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沈归武给文国丈写的信里是这样说的。
文国丈回了信问他:“沈氏归燕乃你之亲妹,不愿其为皇后否?”
沈归武道:“属下只忠国丈之事,妹妹沈氏也非真心为帝,等国丈事成,替属下报了母仇,我兄妹二人愿意归隐山林,过宁静之日。”
文国丈行军郑州,看见这信,开怀一笑。
沈归武是个人才啊,也经得起诱惑,是个好倚仗。
原本该到京城了,文国丈却在郑州停下,驻军等待,不知所欲为何。
傅贵嫔心情极好,走去华妃宫里,笑吟吟地道:“姐姐可听闻了外头的传言?”
华妃颔首:“妹妹好手段啊,只是那引起轩然大波的修建图是哪里来的?”
傅贵嫔冷哼一声,扫眼看着四周无人,悄声道:“有人无意间得到,来献给嫔妾的。如今选票最多之人,必然是嫔妾,还望姐姐也多扶持妹妹一把,一旦登上那位置,妹妹不会亏待姐姐的。”
华妃叹了口气道:“本宫明白,本宫也死心了,论家世,本宫是不可能比得过这宫里任何一人的。只是妹妹啊,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瞧燕贵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哪怕外头的话说得难以入耳,皇上都没有责怪燕贵妃分毫。姐姐只是怕,就算你坐上了后位,也要受燕贵妃掣肘。”
傅贵嫔皱眉,这个她何尝不知道,所以才想与华妃亲近亲近。华妃没有夺位的可能,那就可以当她的助手。
沈归燕在那永和宫里,实在是安稳太久了。
这厢华妃心思不单纯,那厢傅贵嫔也是一样,都想利用对方,也都怕被对方利用。
“最近日头好,不如约上燕贵妃,咱们去游湖吧。”华妃轻声道:“也好缓和一下宫里最近严肃的气氛。”
“好。”傅贵嫔应了:“嫔妾这就去邀燕贵妃娘娘。”
游船么,太液湖不大,船上定然就只能坐下四个人。傅贵嫔去永和宫恭恭敬敬地请沈归燕的时候,沈归燕很顺当地就同意了。
“娘娘。”宝扇皱眉道:“最近正是紧张的时候,您这身子,为何要允了去?”
沈归燕整理着自己肚子上的笸箩,将棉花都取出来,放了牛皮的气囊进去:“不出去,她们也还会有其他的法子将本宫卷入其中。本来就是一起争位的人,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可是…”宝扇皱眉:“奴婢不能跟着上船,主子一个人怎么应付?”
二比一,华妃和傅贵嫔还都不是省油的灯。沈归燕微微皱眉,这的确是个问题,宫里的游船都是四个位置的,她还可以带谁去呢?
“带嫔妾去吧。”高氏从隔断处伸了半个脑袋出来,笑眯眯地道:“嫔妾与娘娘同行,有什么事,都嫔妾来挡着。”
“锦绣。”沈归燕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来的?”
高锦绣站进来道:“最近宫里宫外流言传得都可凶了,嫔妾担心娘娘,本来也不想太过张扬,总往娘娘宫里跑。但是现在娘娘孤立无援,嫔妾自然该过来。”
看见高锦绣,沈归燕当真放下了不少心。因为高锦绣从小都护着她,现在她有身子不方便,有高氏陪着,就好多了。
想了想,沈归燕点头道:“好,你同我一起去。”
高氏捏了捏手,她一定会好好护着燕儿的!
去的时候沈归燕就安排好了,四个太监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岸的方向守着,更是随着画舫带了条一人的小船,坐的是专门救水的太监。
她已经想过,这些女人的手段无非就那么几种,要么推她下水,要么自己下水。无论哪一种,都准备了补救措施。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不想下水的。
结果去太液湖边的时候,华妃和傅贵嫔都在,但是,华妃竟然说晕船,就在岸边等着她们。
傅贵嫔看了华妃一会儿,上船。沈归燕带着高锦绣也上去,剩下的一个位置,干脆就给了傅贵嫔身边的丫鬟晚晴。
船游太液湖之上,直到听不太清楚岸边的声音了,傅贵嫔才开口道:“娘娘是不是觉得嫔妾不安好心?”
沈归燕望着湖光潋滟,心情甚好地道:“没有。”
才怪。
傅贵嫔叹了一口气,看了高锦绣一眼道:“要是只有嫔妾与娘娘两个人,有些话嫔妾就可以直说了。”
“你现在直说也无妨。”沈归燕道:“高氏不是多嘴的人。”
多看了高锦绣一眼,傅贵嫔抿唇开口道:“前些时候和容没了,嫔妾去问华妃姐姐是怎么回事,华妃姐姐说,皇上是有意包庇于您,所以和容和青竹的死,都没有查清楚。”
沈归燕微讶,这卖得一手好同盟啊,原先傅贵嫔不是与华妃走得很近么?怎么又来说这样的话。
“可是嫔妾回去仔细想了想,贵妃娘娘不是那么恶毒的人,很可能是华妃姐姐想让你我互相残杀,她好坐收渔利。”傅贵嫔挺直了腰杆,轻声道:“如今皇后之位即将花落,华妃姐姐分不了羹,此时便在岸上观望。娘娘与嫔妾就是这水上之人,若是当真相争,反而就会让岸上的人得意了,娘娘以为呢?”
敢情这两人是窝里反了,一个个都想借着她扳倒另一个。她不该叫沈归燕,该改名叫沈扳手。
“如此良辰美景,妹妹还能想到别处去,也是难得。”沈归燕没应她,只道:“还是顺其自然吧。”
绝对不能在你的竞争对手面前表露出你的**和想法,这是生存之道,在哪里都一样。
傅贵嫔一愣,微微皱眉,看了旁边的晚晴一眼。
晚晴颔首,扭头出去吩咐撑船人:“往湖心去点儿。”
沈归燕顺着船的方向望了望,宫廷亭台楼阁都收眼底,鳞次栉比,看着还真是宏伟。湖里的水晒了一天的太阳,也不是太过冰冷。
船到湖心,沈归燕就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想到,这也太刺激了,撑船的人直接跳下湖里,把船底下的一块板子给卸了。
好技术!
傅贵嫔没有惊慌失措,感觉船在一点点下沉,也平视着她道:“娘娘,希望今日之事,能助你我除去同一个异己,这没什么不好,只要娘娘肯配合。”
岸上的人都看见撑船人跳水毁了船,而后潜水逃走了。几位娘娘还坐在船上。湖心离岸边太远,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宝扇跑得最快,立马去禀告了皇上。
沉船旁边还有一只小木筏,上头只能坐一个人。沈归燕刚想上去,就被傅贵嫔拉住了:“让高贵人上去吧。”
苦肉计,不苦肉,怎么能让人中计。
要是寻常身子,沈归燕落个水也就算了,但是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一点也不想冒险。能不落水,咱就不落了不成吗?
不成,傅贵嫔拽着她就跳进了温和的太液湖。
顾朝北正在与宇文长清商议要事,然而宝扇急急的声音吓得他魂都快没了:“皇上!贵妃娘娘被她们带去游湖,船坏了,眼看着就沉了!”
顾朝北“腾”地起身,宇文长清却比他跑得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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