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它就是冬眠还没彻底醒来, 现在一会儿热得起来喝水一会儿继续睡。”兰菏胡乱拽了些刺猬饲养知识, “我带它一起去小宋家里算了,跟他家的刺猬玩儿……”
兰菏本来不想带白五去的, 但是现在看来, 把白五和龙老师单独留在家里,白五可能会窒息,索性从龙老师手里拿过刺猬, 用毛巾擦了擦就揣进背包里。
“哎呀你不拿东西裹一裹?待会儿刺儿硬起来把你背包扎坏了。”龙老师操心道, 非要兰菏先用塑料袋把依萍装起来,再揣进去。
兰菏背上双肩包,顺便往里面塞了不少纸, 对胡七十九使了个眼色。
“还和小孩儿一样,去小伙伴家里带小动物扮家家酒啊……”龙老师嘀咕着把他送出门,在门关的前一刻, 胡七十九侧身蹿了出来。
胡七十九捧脸:“嘤,龙老师怎么这样,那怎么可以算卫生死角呢。”
对哦, 胡七十九说什么来着,兰菏道:“哈哈哈哈哈, 那你回来还要下水道蝶泳吧。”
胡七十九:“…………”
她要永远记住,不能在尊家面前卖惨。没用的,他只会补一刀。
兰菏看了一下背包里,依萍还蜷缩着, 估计还得死一会儿,索性先放置,直接从电梯下停车场,对胡七十九道:“刚知道有个女孩儿认南城隍做干爹,然后疑似丢魂了,所以现在去南城隍庙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邪灵占了神位。”
也就是这段时间京城乱,鬼差、仙家、各路法师都忙不过来吧,不然以京城高人的密集程度,估计等不到兰菏知道。
“南城隍庙……是江南城隍庙吗?”胡七十九似有记忆,这个城隍庙说来也有几百年历史,她恍惚道,“我记得那里,每逢清明、中元、寒衣节,便会开庙会,那时候,周围都是乱葬岗,纸灰漫天,陶然亭上萧条甚,不及阎罗庙食丰……”
陶然亭,是以前的四大名亭之一了。显然胡七十九记忆里更早的陶然亭,和现在的不太一样。
京城有句谚语,叫东城富西城贵,南城穷北城贱,因为那时候的王公贵族住在西城,仓库则在东城,都城隍庙也是在西城。而南城的城隍庙都靠近城市边缘了,周围除了乱葬岗就是菜园,传出许多诡异事件,导致许多人都去庙里上香。
“那是以前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兰菏也悠长的叹息道。
胡七十九感触地道:“嗯……”
她还沉浸在感慨中,兰菏已续道:“现在那边二手房随便也要十几万一平了啊!!!”
胡七十九:“…………”
滴,大约是宋浮檀看到他们,按了一下喇叭。
兰菏走了过去,胡七十九也蔫蔫地爬上了后座,宋浮檀看了她一眼,兰菏解释道:“哎,刚才和她聊了下古今房价,比较唏嘘。”
胡七十九:……也行吧,是挺唏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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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韶一下飞机,就被余杭嘉派来的车接走了。
他刚过完一个风光无限的年,去年总算混出点人样,不但没饿死在京城,还带了不少礼物回去。本来家里亲戚就对他的职业有点异议了,你个东北的,养蛊,还去京城混,难怪混不出来。现在不但混出来,邻居好像还是明星,好多亲戚让他帮忙求个签名照……
到了余家,应韶还有点不明所以,“余总,怎么了?”
“应先生来了。”余杭嘉低声道,“想请你来找人。”
应韶:“找人?找谁?”
余杭嘉道:“家父,他……不见了。”
“不见?您是说……失踪,绑架?”应韶一下就想到了这方面,心里还有一丝疑惑,因为他知道余家是供了瓜二真人为保家仙的,仙家在找人方面也很擅长,尤其是本家族的亲眷,他们自有感应,比他更有优势。怎么弃瓜二真人不用,来找他?
“恐怕不是,此事我先焚香告知了保家仙,瓜二真人示下,他竟感应不到家父的魂魄所在。”按理说,瓜二真人是能算出余老生死、所在何方的,余杭嘉道,“真人怀疑,家父是否误入了阴间之地,又或是被误勾了魂去。”
之所以说误,就是因为瓜二真人看得出来余老头寿数还不止,但要是枉死,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应韶和无常有交情,所以瓜二真人叫他把应韶请来一问,瓜二真人也知道最近阴司忙,但应韶在来大流氓处似还有几分面子。
应韶赶紧设坛,要请来大老爷前来询问,可是他请来老爷,也不是次次都灵的,这次来老爷就没来,他尴尬地道:“呃,可能是有事在忙……”
只见余夫人忽然开口,声调怪里怪气,却是瓜二真人在借位说话,“算了,近来京城事多,许是无暇。余杭嘉,你爹昨日都去了哪里,你仔仔细细说来。”
他施法也感应不到,只好用笨办法了,从阳间查起。
余杭嘉两手都抓的,一边还在不停让保镖团队搜找,定位当然也查了,立刻道:“最后是出现在长生街,在那里只找到他的手机,后面就不知道在哪儿了……真人,你一定要把我父亲找回来啊,他不能出事!”
且不说这是他父亲,现实一点,昆仑这么大的摊子,现在还要余老做主心骨。
所以他失踪的消息,余杭嘉现在还死死瞒着,别说外界,就是他亲兄弟姐妹也不知道。但是动静这么大,那么多人也盯着,肯定瞒不了多久。
“知道了,别吵!”瓜二真人凶道,“我既来你余家保家,你爹若是枉死,我便闯阴司地府,也要把他捞回来!”
他说这话,脸上竟是浮现出了狠厉之色。
虽然瓜二真人平时流里流气,但此时应韶一点不觉得他在吹牛。应韶身在东北,听过不少仙家传说,为救弟马,有的仙家是真敢豁出性命,和阴间硬刚的。
瓜二真人借着余夫人的身体,眼睛很不符合外表地猥琐转了转:“你把地图拿来,指给我看看长生街在哪,你们这城市我都不熟了。”
余杭嘉把地图拿来过来,瓜二真人一看,对应脑海中旧京的模样,“我说哪儿,这不是南城隍庙边上,破地方邪门得很啊!”
别说仙家,就是以前在那块儿摆摊的,都说半夜遇到过无常拿纸钱来买东西。
现在城隍爷撤了,奇怪的事儿少了些,但现今的世道,这种曾经群鬼聚集的地方,指不定就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瓜二真人蹲了下来,余杭嘉赶紧用外套帮夫人遮住裙子……
瓜二真人沉思道:“那先前怎么会查不到,不行,本真人要亲去看看,便不是在街面上出事,也要闻闻有没有踪迹。”
而且老头身上应该也有法器之类的护身,老余家讲究这个嘛,这让瓜二真人察觉到可能有点棘手,“唔……余杭嘉,本仙现要去找你爹,你最近不是新收了个《朝真图》的粉本?”
余杭嘉:“呃,是啊……”
所谓粉本,就是古人画作的草稿。余杭嘉收的是个道观壁画的粉本,这种一般是画师的传家宝,而且需要流传下来,以便后人在壁画有损时修补。这藏品完整,宗教题材,是朝拜仙人,有好几处知名的壁画作品是根据这粉本创作的,作者又是前朝著名的画家李壅,买下来就花了余杭嘉三百万,重点是佳品难得遇到啊。
他听瓜二忽然提起来,心里有点突突,感觉不太妙。
瓜二真人道:“你拿来!叫那小子拿着跟我一道去,李壅画神佛最有灵性,而且这画放在观中,受过万人膜拜,香火熏陶,万一有鬼物,还能吓唬吓唬对方。”
“吓唬吓唬么……”余杭嘉搓了搓手,咬咬牙道,“行,那您千万保管好了,我好不容易收到的。”
应韶懵道:“我也要去?”
瓜二真人反问:“你来都来了,不去一趟?亏你还信来老爷。”
应韶:“……”
是这么解释的嘛??
瓜二真人:“哼,再说了本仙怎么好自己捧着那画,只能借你身体。还有我那老婆,也一道去,必把你爹救回来!”
“好吧。”应韶挠了挠头,怎么说余杭嘉也是他的大主顾,还是他的伯乐,此番当然是要帮忙的。
……
长生街。
宋浮檀在路边停下来,“穿过这条街,就是南城隍庙旧址了,原来的庙因为危房被拆过,后来复原了一个。”
“那我就在这里离魂吧。”兰菏看了下,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店铺开着了。
“我先去探探。”胡七十九主动道,“我若直接帮尊家解决了,你下车都不必。”
这方面胡七十九特别积极,兰菏却道:“不行,你性子太急躁了,我和你一道。”
兰菏离了魂,对宋浮檀一点头,由他看着身体,装着刺猬的塑料袋也留了下来,只拿了包往外飘。
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兰菏穿过长生街,到了城隍庙后方的院墙处,上有“监观有赫”四字,云龙纹样的拱形后门已经被堵住了,但对无常来说,没门不算什么事儿。
可是兰菏看了几眼,却有些索然无味,这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了,灰扑扑的砖墙与瓦片,也什么香烛之味,内里漆黑一片。
“就算是邪灵占据神位,也要有利可图,但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上香了吧。”兰菏道。
胡七十九也不禁点头,“要不……走吧?”
兰菏也很想走,手摸着官帽,却想到上头的字,做无常,要紧的是不忘初心啊,他不禁挣扎道:“可是,来都来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院墙内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于是飘上去扒着墙往内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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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韶跟着瓜二真人,到了长生街上,只见他们夫妇到处闻闻嗅嗅,也没有余老的味道。应韶瞥见了南城隍庙,说道:“要进庙里看看么?”
瓜二真人不耐道:“进那儿看什么,老远也只闻到灰尘的味道。”
应韶心里一直在惦记着来老爷:“也许可以问问那里的阴差啊。”
瓜二真人嗤笑道:“那里有什么阴差,连神也早没了,走了走了。”
金蚕蛊悄悄翻了个身,应韶觉得哪里不对,“真人,其他地方你都搜来搜去三五遍,为什么城隍庙,你就不愿意进去?就算没有阴差,万一人真的倒在那儿呢?”
“……那是因为!”瓜二梗了两句,却说不出来,一扶自己的瓜皮帽,若有所思地道,“是啊,为什么呢……”
城隍庙大门紧闭,说是保护建筑,但长年累月也不见得有人来,两侧有楹联,上联是:阳世奸雄违天害理皆由己,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
瓜二真人的老婆盯着门锁看:“那我们进去吧?”
瓜二真人舔了舔爪子,在锁上拍了三下,咔哒一声,大门就开了,他们仨摸黑走了进去,依稀能看到正对面两间大殿,殿门紧闭,看不见里头是什么。
此时身后的大门像是被风一吹,重新轻轻关上了。
应韶抖了一下,“好、好像真的没有人烟。”
瓜二真人鼻子一抽,却道:“不对,我闻到了……闻到了香味,好香……”
瓜二真人冲着一个方向走,因殿门关着,没法从找中穿过去,故此由旁边绕到了殿后。
月光柔和地洒下,带来些许光亮。只见正殿后门赫然是打开的,殿门口跪着三名男子,头顶竟是插着三支已经快燃完的香。
一个女鬼手里端着盘子,那三个男子就把洞里的香脚拿出来,从她盘子里拿出新的三支香点燃了插上,这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他们全程一声不吭,也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应韶几个进来。
“……这是什么?”应韶感觉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瓜二真人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不知不觉和老婆背对背,警惕地一扫,低声道:“这是肉香……烧香者在头顶、身上扎洞,燃香插于其中,甚至割肉入香炉,以示诚心。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这样的烧香法了。”
没有兰菏那样的制香技术,也有人别出心裁。但今时之人,怎会再用这样自残的方式烧香。
在头上、身上扎洞?应韶只觉得想吐,他看不到那几个男子的脸,但其中一个头发已经快全白了,身形清瘦,很像印象中的余父,他喊对方的本名,“余正青?!”
没有回应。
倒是那女鬼仿佛慢半拍地看了过来。她身上穿着校服,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像是在回应瓜二真人:“肉香,真的很香……”
应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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