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段永贵听完妻子的话,当即被她吓得惊呼出声,而后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忙压低声音紧张的抓住她的胳膊道,“是不是过两年太平日子把你烧的?这话你也敢说?这要是被人听到,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麻烦?前几年的事你都忘了是不是?我看那于淑芬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村哪有女人像她那样,一天天让男人看孩子自己四处乱逛?你以后给我离她远点,别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有一天再把自己搭进去。”前几年村里被批斗的还少吗?什么牛鬼蛇神的,都是要批的典型,现在这些人老实了,就他家这傻老娘们还往前冲,真觉得家里日子太安稳了是不是?
周小敏被丈夫训了个狗血喷头,却没有出声,这要是平时,段永贵敢这么说她,她早就炸毛了,可想想前几年的事,她也有些后怕。转过来又一想,这话也不是她说的,她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事实摆在面前,那丫丫就是有说道,还不让她说吗?
想到此处,她当即脸一撂,没好气地道:“于淑芬怎么不好了?她也是好心,替我急得慌,人家赵建国疼媳妇愿意在家哄孩子,你管得着吗?不让我说,我看是你还惦记你那死鬼妹妹,想帮她养大那死丫头?可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东西?珍儿原先的身体有那么弱吗?还不是生下那丫头后倒下的?那丫头生下时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再看看现在,那水灵的,比她妈都好看,要说没有问题谁信啊?还有咱妈,这之前的身体可是好好的,你看现在,一天天弱成什么样了?这能说没问题吗?”
“妈那是伤心,她姑娘都没了,她能不伤心吗?”段永贵难得为母亲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对于妹妹的死,他也难过,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底深处还松了口气,这些年多养了两张嘴,他真的感到累的慌,更何况,还要天天面对妻子的不满和无休止的唠叨。现在妹妹没了,他以为家里能消停了,没想到妻子又开始拿丫丫说事?她就不能消停点吗?
段永贵心里的烦躁已经达到顶点,可他还是不敢对周小敏发脾气,因为这个老婆是他好不容易娶回来的,现在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要是真把人气跑了,就他这穷的叮当乱响的家庭,还有这家里的孤儿寡母,可能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
“好,妈是伤心,那墩子呢?你不知道,前几天墩子被那小丫头的眼神吓得哇哇大哭,我当时还骂他窝囊废,没出息,让个小丫头吓个半死,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我儿子没出息,就是那丫头有问题。还有我,我平时身强体壮的,什么时候有过毛病?这珍儿一没,我的腰就扭了,这能是巧合?就巧合还有这么多巧合?再说你的活,这些年都干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调到二队去?你自己都不想想?现在不想,你还真想等咱家家破人亡再后悔啊?”说着,周小敏委屈的红了眼。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她这一席话,还真引起段永贵的注意了。段永贵是家里的独苗,从小家里再苦都没苦到他,所以他的性格懦弱中有些自私,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和母亲在家里比较受气,但他觉得只要不过分,大面上过的去就好,因为他不想为了这些事影响自己的生活,让自己操心。
刚刚妻子前面说了那么多,他都没怎么介意,可后来关系到自己身上,他开始注意了。他一向工作卖力,很受领导喜欢,这次怎么突然说要把他调到二队去呢?他一个老老实实干活的员工,也没有得罪过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呢?难道,真的是丫丫有说道?再想起妻子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当回事了,母亲已经老了,也就那样了,今后他也没什么指望的,可儿子和妻子不一样啊,没有媳妇,谁伺候他们爷几个?没有儿子,他岂不是没人养老送终?
周小敏和他过了好几年,对丈夫的性格可以说了如指掌?见他脸上开始犹豫,就知道他信了大半,忙添油加醋的委屈道:“要是就咱们俩人,那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儿子呢?咱们俩儿子多好啊?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你这当把爸的就不后悔?对了,还有成子,和人打仗什么时候被打的那么惨?差点就毁容了,要是真毁了容,今后哪个女孩会嫁给他,你想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啊?”说着,呜呜的开始哭了起来。
见妻子哭了,段永贵心里闪过不耐,女人哭本来就没有话本里的那么好看,更何况周小敏的脸庞特别大,这脸一涨红又大了一圈,真让人惨不忍睹。他将眼挪向门口的方向,当做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妥协的问:“那你说怎么办?丫丫才三岁,把她赶出去根本就不可能,除了咱们她也没别的亲人,那个该死的潇中晨要是在,还能把她送到他那去,可现在他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找?”那个该死的男人,他要是还在,妹妹也不会死的这么早。
周小敏被丈夫的话难住了,怎么把那丫头弄出去?这倒是个大问题,就是丈夫不提醒,她也知道那些话不能对外说,可现在怎么办?不说,就干等着被那丫头逼死吗?
看周小敏不哭了,皱着眉在那想办法,段永贵安心地躺下继续睡觉,反正以妻子的性格一定会把那丫头弄出去,那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还是睡觉吧,这一天天的,累死他了。
周小敏根本就不知道没心没肺的丈夫已经睡着多时,她双手揉着衣角,目不转睛地瞪着前方,专注的想着办法:她一定要把那死丫头弄出去,不管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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