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衣听了林菀儿的话,眉宇却冷了一分。
照着昨天林菀儿给他的东西看,林菀儿只怕根本不缺这些东西,不过是敷衍自己罢了。
“好。”
赵寒衣压着声音,应了一声,一双冷眼却盯着林菀儿眉清目秀的一张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脸蛋。
“就这些?”
赵寒衣的声音低沉沉的,林菀儿听出来了些意思,他有些微微的怒了。
林菀儿这时噗的一笑。
“就这些。”
小姑娘娇娇的笑,面上又带着几分得意的模样,赵寒衣被林菀儿明显是敷衍的言语给惹得心头恼了,可是心却在这时候扑通的一跳,冷不丁的就被林菀儿的笑给魇着了,微微的一怔。
赵寒衣难得有意的想要讨好一个人,他是侯府的长子,哪儿有人给他半点的颜色看过,更没有像林菀儿这样不当他是一回事,尤其,而且,还有昨天的那事……
双手握了握拳,林菀儿身上的份量,甚至是她身上淡淡的素香还都能清晰可辨,就像是他不过是才刚刚放了手。
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又是闹得什么脾气,赵寒衣从没有哄过女孩子,纵然有过女人,哪儿个需要他费心的去哄,怔了一怔,这才抹了抹眼,脸色极冷的道。
“那边的蜡染不错,回头我带了几匹回来,给……”
能给谁啊?
赵寒衣没法说单给林菀儿带,不免心里又有些堵气,抬头朝着宁氏。
“祖母若是喜欢,还有湘绣,我寻些好的,也一并捎些。”
“蜡染就不必了,那东西我瞧过,年岁大了,我已经用不得那东西了,你倒是给两个丫头带了些样式雅致的就好,至于湘绣,”
宁氏浅笑,这时转眼看着在那里懵懂着的赵雨晴,笑道。
“我正要与你娘说呢,你妹妹大了,该置办些针线的绣娘,置办些压箱子的物什了,你既是说了,这差事你就当个正景差事办吧,只是不要只寻那有名望的,务必要手底下的活计利索,人也务必要干净的才好。”
赵寒衣起身,正色的答了一句。
“是。”
赵雨晴压箱子的物什能有什么,这是要给妹妹置办嫁妆箱笼。
赵雨晴微微有些面色发红,不看上面坐着的奶奶,也不看自己哥哥,可是到底是要谢的,赵雨晴又抹不开面子了,这时瞧见林菀儿面色如常的端凝模样,便寻了个茬子。
“你个没良心的,但凡是平日里我有的,可少了你半个了,今天闹什么脾气,我哥哥不过是问你要什么,你倒好,这副冷眉冷眼的,做给谁看呢?”
赵雨晴生气的模样,煞是,煞是好看。
林菀儿微微的笑,端起茶杯,不是给自己喝,而是递到了赵雨晴的嘴边。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真是什么也不需要。不过,”
想着到底不好太拂了赵寒衣的意思,林菀儿眼底眯着一线的光,浅浅的转到赵寒衣的方向。
待到赵雨晴接了那杯茶水,林菀儿倒起了身,极正儿八景的站起,往前走了两步,给宁氏福了福礼。
“菀儿听说那蜡染的料子做大氅是做有意思的,菀儿想要上两匹,给父亲和哥哥一人做一件。”
“那好,那好。”
宁氏笑着答应,像是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伸手指了指一旁端然稳坐着的赵寒衣道。
“听着了?”
“孙儿听到了。”
赵寒衣觉得林菀儿扭捏得过了,自己心里正不高兴,可是赵雨晴那两句无心的话,倒让赵寒衣又有些心疼林菀儿,面色也就骤然的变化了些,那五个字,当真是一字一字的吐出来的,冷得像冰一样似的。
林菀儿见赵寒衣当真是有几分的恼了,转了身,侧身站在赵寒衣的面前,又是微微的福身。
“有劳将军了。”
林菀儿身为郡主,就是武侯的面前,她也是有位置坐的,赵寒衣直到现在一直没有继世子位,所以,林菀儿的礼实在有些大了。
“不敢。”
起身,半侧了侧,赵寒衣抱了抱拳,就是当着皇帝的申斥,赵寒衣也没有如此的不自在过,可是,站在这个他像是一只手就能揉捏得碎了的林菀儿,赵寒衣却忽的顿觉自己有些头疼。
林菀儿端的是十分温婉又且端庄的笑了,宁氏看着林菀儿的模样实在是由自心里就看着喜欢,想是再过几年就是另外的一番模样,到时候只怕是更招惹人了。
林菀儿身后一直站着的两个教养嬷嬷现下也是心头一喜,全以为这几天那一车一车的话没有白说,郡主到底是听进去了,郡主进退得宜,温婉有度,自然是她们这些教养嬷嬷的功劳和脸面,不说赏银多少,就是后半辈子的指望,也都在林菀儿此时这一举一动的端庄静婉里了。
两个一直坐着没有插上话的两位小姐,心底里颇有一番滋味。王世英自小娇生惯养,她总觉得自己比起林菀儿并不差什么,可是,以她们家几个叔辈的品阶,加起来还够不上文侯府的门楣。说到底还是因为有文侯这个女婿,父亲这才得了个鸿胪寺卿的三品正使,绞着手里的帕子,王世英看着林菀儿身上虽然看起来并不乍眼,却件件是精致到了让人眼热的饰物,心里多的是有几分难过的模样。
梁雅兰的心情也是低落的。自打赵寒衣进来,连瞧她一眼都没有,纵使今天她穿着漂亮,若细论起来样貌来,就连此时的林菀儿和赵雨晴也都被她比下去了。
可是,宁氏半句也没提她,林菀儿夸了半天赵雨晴打扮得漂亮,却半句也没有夸她如何,如何。
若是,林菀儿说了一半句,也许,将军会看她一眼吧。
梁雅兰心里不甘心,即便是此时没有人理会她,可是,她倒是极共勇敢的起了身,袅袅娉娉的到了林菀儿的近前。
梁雅兰原本就比林菀儿的身形要高一些,也发育出了女子该有的一些婀娜的模样,而且她今天梳的是个高高的如意发髻,发髻上还用珍珠簪子固定着的水粉色的两朵木槿花。
此时,梁雅兰轻知。
“郡主,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梁雅兰满面的笑容极有诚意,像是又在随意的调笑的意思似的笑道。
“倒让将军今天显得拘束了些?”
“是吗?”
林菀儿也笑,她哪里能不明白梁雅兰此时的笑是对谁在笑,话又是在对谁说,似笑非笑的瞟了眼赵寒衣。
她倒不是想要取笑,只是觉得她左手边美人有意,这,这,就是不知道她右手边的站着的这位英雄是否解趣?
赵寒衣一向行事谨慎,这都是平日里在军武中养成的习惯,林菀儿这似媚非媚的笑眼,让赵寒衣转了眼。
赵寒衣嘴角含笑,看向林菀儿,这一眼倒把林菀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了脸,做势轻笑了笑,呵呵的糊弄着由染雅兰牵着她回了座位。
坐回去了以后,林菀儿拉着梁雅兰坐在她那张极宽大的椅子上,又叫了王世英一处,四个小丫头俱都笑意盈盈的低低的耳语了起来,说些女孩子家的胭脂水粉一样的东西。
梁雅兰说了两句,忽瞧着赵雨晴胸前挂着的那块玉的绳子十分的的趣。
“雨晴妹妹这个挂绳倒做得十分的精巧,从没见人这么用过的。”
赵雨晴只笑了笑,并没有供出林菀儿来,只说。
“我就是胡乱的弄的,只是今天不用出去,才戴了出来,姐姐不要笑我才好。”
“挺有意思的,明儿我也照这样子编一个,正好我还有个金锁,正好可以与妹妹的像是一样的。”
王世英也瞧了两眼,眼里也有两分的羡慕,她却是在羡慕赵雨晴身上这块玉,料子端的是难得的,用这样粗糙的绳子配上,实在污了东西了。
“是有趣,只是我觉得还是金项圈庄重些。”
王世英说的话,没有人接话,赵雨晴只是笑了笑,然后便扯了林菀儿,说她身上的裙子如何如何。
宁氏看了眼自己孙女胸前挂着的那个绳链子,一眼就瞧出来与林菀儿给自己的那串佛珠是一样的南红料子,便知道了定是菀儿送给自己孙女的,宁氏于是又挪了眼去看林菀儿平静的面色,宁氏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宁氏自己笑过了以后,便叫了眼前端坐着的孙子,说是自己想要到坡堤上走走。赵寒衣赶紧起了身,亲手扶着宁氏往听雨台旁的汉白玉的甬道走去。
宁氏又闲闲的问了一些趣事,赵寒衣随口答着,并不十分的用神。
宁氏见他心里有事情,便不再问,面色一派极温和的扶着孙子的手缓缓的走着。
其实,赵寒衣此时脑里并没有记挂什么国家大事,而是刚才林菀儿从他身边侧了身的时候,脸颊的那抹晕红的颜色,实在像极了冬日里银雪积压之下的那艳色的梅瓣。
赵寒衣已经动了心,就是刚刚那微嗔的一瞥,端的是道不出来的风!流。
入了心,想要握住,偏是什么也抓不牢,便是回眸看过去,只见林菀儿眉眼俱静的歪着粉红的脸蛋,眉目宁静。
赵寒衣自觉自己不是个风ling多情的,只是,刚刚的一幕,实在是让人把持不住素来平静的心绪。
似有一缕香,入到了心里,沁入百脉,又落在无法言说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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