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县后院的仓房中,有着隐约昏暗的烛光!
马武身上被抹了药,却仍感觉到噬骨的疼痛,脸颊上有着一道醒目的疤痕。
他横躺在破烂不堪的炕上,眼睛挣得老大,望着昏暗的烛光出神,拳头仍攥得紧紧的,威武不屈,整个人看上去,仍充满着十足的杀气。
听着房龄重重的叹息声,以及三长一短的敲门声,马武随手就将手中的瓷杯撇出去,砰地一声,打在门上,摔得粉碎!
“滚!房龄老贼,你还来干什么?劝降我?你趁早死了心吧!”马武大声咆哮。
“马老头,你骨头很硬啊!”
门打开了,小九与房龄一前一后的跟了进来,小九看着赤目欲裂的马武,一脸的蔑视:“身为阶下囚,还没有一点阶下囚的觉悟,这杯子是用来喝水的,不是用来砸门的!哼……不能安之若素,暴躁的像条疯狗,像一只无头苍蝇,怪不得会打败仗呢!”
“你……”
马武抡起凳子,就要像小九砸去,却见小九淡然自若的坐在那里,这才意识到,在人家眼中,自己还真就是一个卑微的阶下囚,居然被鄙视得连屁股都懒得挪动一下。
马武愤恨的放下椅子,强迫自己将怒火收回腔子里去,狠狠的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房龄,你别想着跟我套交情,自从你投敌那日起,咱们的情谊就一刀两断。”
“我……我现在根本不认识你,你给我滚出去,我马武英雄一生,绝不会投降的。”
“哈哈……好笑!真是好笑啊!”
陈小九指着马武,不屑的摇了摇手指,冷笑道:“在我看来,马老头你不过是莽夫的身手,狗熊的脑子,说什么英雄一生,呸……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你辱骂我为狗熊?”
马武道:“你凭什么骂我为狗熊?”
“因为你脑子不好使!”
陈小九道:“连定南王都已经认定你是叛徒了,连平州十五万大军都把你当成叛徒来唾弃,偏偏只有你自己认为你没有降敌,你说,除了狗熊脑子,谁还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你……你骗我!”
马武指着小九,神情疯癫,哆哆嗦嗦道:“那都是陈海那小人造谣、诽谤于我,都是一面之词,定南王知我忠勇,绝不会听信谗言,你们就是在骗我,再诳我!”
“马老头,你放屁!”
小九啪的一拍桌子,将那桌子面砸出一个洞来,向马武狠呆呆道:“老顽固,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好!我就让你知道一下,把你和熊认为一样蠢,就是侮辱了熊的智商!”
回眸大喝:“把人带进来!”
“爹……”
“相公……”
马武妻女哭哭啼啼的冲进来,扑通一下,就跪在马武面前,嚎啕大哭,言语哽咽。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马武原本以为再也看不到家人了,却不成想这个愿望在今晚就已经实现了,想要询问经过,但却止不住妻女的悲啼声。
“哭个屁!”
小九怒斥:“妇人之仁,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命关天呢!还不快挑要紧的事情说!”
“爹!定南王翻脸无情,认定你是叛徒,要把咱们一家人关进地牢呢!若不是张之涛机灵勇武,娘,兄、弟,还有我,可就要做了冤魂了,呜呜……”马武的女儿马小翠一阵悲鸣,简明扼要的将发生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武瞬间傻掉在那里,万念俱灰……
马武并非是个糊涂人,他知道自己功高震主,已然赏无可赏。
也正因为如此,在自己遭遇一点挫折后,就被定南王贬为副将,心中一点也不失落,反而隐隐有一种异样的踏实。
但是,他却没想到定南王对他还不放心,居然利用陈海之手,让他去死。
马武心中虽然悲愤,暗叹定南王无情,可是想着五万袍泽因自己而死,这等大罪,即便自己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所以,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决定成全定南王,杀身成仁,让定南王发自肺腑的放心。
并且,马武也想当然的认为,在自己死后,定南王会善待自己的家人,会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忠勇双全的大英雄,以此鼓励将领们更加的向定南王效忠。
而现在,却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想法该有多么幼稚呀?
定南王不仅没有把自己塑造成英雄,居然还把自己打成了叛徒,更要自己的妻儿老小为之殉葬。
天下之间,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事情吗?
马武想通了其中缘由,那颗火热的心冷如冰窟,竟似没有一点生气,四肢麻木、冰凉,脑中懵了,茫然不知所措。
“马鞍子,醒醒吧!”
房龄抓着马武的手臂,老泪纵横道:“我就是前车之鉴,你偏偏要步我的后尘,你……你该有多么傻啊!”
“我……”
马武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嚎啕大哭,垂足顿胸,“我……我好傻啊!我愚蠢,我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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