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海心只觉得眼前这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的确,两人认识这十多年来,她只要说出口的要求,他绝大多数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可是就那么几件没答应她的事儿,却让她痛苦无比。
“好了,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就让人去买药。”白逐云说着,低下头,再度开动了起来。
君海心这才拿起了小勺,勺着面前小碗中的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尽管汤很美味,但是她却像是吃不出什么味儿似的,满脑子尽是药的事儿。
莫名的,心中反而隐隐地有着一种不安,可是这份不安究竟是什么,她却又一下子说不出来。
平静地吃完了一顿晚餐后,君海心起身,想要回卧室,白逐云的声音倏然响起在了她的身后,“不打算参观一下这间别墅吗?”
“一边参观别墅,一边等着药买来,不是更好吗?”他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道。话语之中,透着另一层意思。
君海心不是傻子,自然有些听明白了。如果她不参观,是否代表着他不会给她药?
他的手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朝着一楼的某处走了过去。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他的手。
“除非你再折断我的手指,否则,你甩不开的。”他如此说着,就好像是在给出好心的建议。
她瞪着他,却没再动了,跟着他来到了一扇门前。当他用着那受伤的左手推开门,领着她走进去的时候,她才发现,门内完全是别有洞天,回旋的楼梯,蜿蜒而下,显然这里是打通了地下室,所做出来的一个房间。
楼梯的一边,贴靠着墙壁,墙壁上尽是各种稀有的标本。君海心本就对标本很有研究,自然能够看得出,墙上的这些标本,远比别墅房间外挂的那些标本更加罕有和珍贵。
这些东西,放到外面去,会有不少收藏家想要,可是现在,却都被白逐云像是装饰品般的镶嵌在墙上。
房间的顶部,吊着华丽的水晶吊灯,白逐云按下了门边的开关,顿时,房间里明亮了许多,君海心也看清了楼梯的另一边,是一排排地像是书架子般的格子,每个格子中,都好像放着些什么。
顺着楼梯蜿蜒而下,越看,君海心越是有着一种惊叹。这间房间,明显就是一间收藏室,里面无论是墙壁上镶嵌着的,还是架子上放着的,又或者是那一个个圆柱型玻璃器皿中所摆着的,都是难得一见的标本。
有几样,甚至君海心以前在拍卖会上见过,只可惜最后被人抢拍走了,倒是不知道白逐云是怎么把这些标本也弄到手的。
君海心喜欢标本,更多的是在标本身上,看到一种生命的流逝。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标本似的,虽然还活在别人的眼中,但是内心深处,却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每一个满月过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撑过下一个满月。
所以,她每次看到所喜欢的标本,往往会容易沉浸其中,而忘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她这会儿,是被迫呆在白逐云的别墅里,忘记了她身边站着的,是她永远都不想要有所牵扯的白逐云。
她的眼只是专注而惊叹地看着那些个标本,甚至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白逐云所牵着。
君海心此时此刻的神情、眼神,让白逐云不由得一笑,这会儿,他脸上的笑意,并没有丝毫的刻意,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很自然的微笑,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真正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专注的看着器皿中的标本。
而最初,他正是被这样的她所惊艳到了。进而第一次主动地走上前,去和一个女人攀谈。
她,此刻就在他的身边,没有冷眼怒视,没有吐出那些他永远都不想听的话儿,她就只是这样热切地看着那些标本,而他,则热切地看着他。
宁静而祥和。
这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吗?他要的东西很简单,只要她肯给就行。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却又很难,因为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给。
君海心忘了自己究竟看了多久的标本,她几乎完全沉浸在其中,直到白逐云的手下买回了避……孕……药,她才回过神来。
白逐云把药交给了君海心,吩咐佣人端上了清水。
君海心看了下药的说明,是事后的紧急……避……孕……药,在事后72小时呢吃都有效果。可见他的手下并没有买错。
“现在就吃了吧,省得担心着。”白逐云道。
对于这点,君海心倒是没什么异议,拆开了药的包装,混着清水,吞咽了下去。
而在她吃药的时候,白逐云的双眼,至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她,带着一种复杂无比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君海心看不明白。这一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药,在水的配合下,很顺利的顺着咽喉滑进了腹中,君海心把水杯放下,这才稍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回房了。”她道,转过身子,打算离开这间房间。
“不再多看一会儿了?我以为你应该是很喜欢这个房间里的这些标本的。”他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在了她的身后。
平心而论,君海心的确是很喜欢这间房间里的这些收藏品,可是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白逐云的,那么又令当别论了。
没有回答白逐云的话,她继续朝着楼梯走去。可是却在迈上楼梯台阶的刹那,感觉到一只手猛然的环住了她的腰,下一刻,她的后背顿时陷入了一具宽阔的怀抱中,她的耳边,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如果你昨晚真的有怀上孩子,吃了刚才的药,会觉得遗憾吗?”他的声音,就像是静夜的风似的,带点微凉,却又飘渺得让人抓不住。
遗憾什么呢?一刹那间,君海心有着一阵恍惚,遗憾着也许一个本该来这个世界的生命,就此彻底的失去可能,还是遗憾着她这辈子有没有为人母亲的命?又或者是遗憾着她少女时代,做了许多关于“将来”的美梦,都没有实现的一天了。
“不,我不遗憾,我很庆幸,自己不会怀上你的孩子。”君海心冷冷地回道,拉开了白逐云环抱着她腰的手臂,走上了楼梯。
这一次,白逐云并没有再度拦住君海心,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影走出了自己的视野。
“庆幸?”他轻轻地发出了一声似哭一般的笑声。她,永远可以伤他最深,用着那种看不见的刀子,在他的身上扎上一刀又一刀。
可是偏偏他无法去对她指责什么。因为是他先爱上她的,因为她从来都不曾给过他任何的承诺。
在收藏里伫立了许久,白逐云这才缓缓抬起脚,踱步走出了收藏室。
一出房间,莫峰走到了白逐云的身边。
“换药的事儿,不许对任何人再提起,就算以后海心来质问,你也一个字都不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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