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明最关心的,依然还是滕昊祖的安全问题。既然邓湘涛暂时还没有怀疑到滕昊祖,就还有机会。邓湘涛如果没有依据,是不会把唐新送到重庆的。姜天明认为,当务之急,不是转移邓湘涛的注意力,而是找出隐藏在政保局那条“鲫鱼”。
任何时候,内奸都是最重要的。对算盘威胁最大的,姜天明认为,还是鲫鱼。如果不把这条鱼抓到,滕昊祖随时有可能暴露。
“你刚才说的鲫鱼,有怀疑对象吗?”姜天明沉声问。他生性多疑,从来不会绝对相信一个人。有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怀疑,遑论别人了。
“还没有,要等局座回来主持大局才行。”阳金曲摇了摇头,这样的怀疑,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都是很严重的。
“既然没有,那么所有人都可能有问题。”姜天明沉声说。
作为情报处长,阳金曲处理这件事,完全没有体现他的水平。虽然发给上海特工总部的电报,勉强可以算是一步棋,但却被严谨的聂俊卿,帮他把漏洞都堵上了。
“按照算盘的分析,这个人应该就在我们政保局。局座,我记得,算盘的档案,根本就没有放在局里吧?”阳金曲问,算盘的情况严格保密,这个代号,只有他和姜天明知晓。怎么军统的鲫鱼,竟然知道了呢。
“应该是上次的诱捕行动。”姜天明苦笑着说。
看来前几天在局里搞的“集中学习”,不但没有取得意想之中的效果,反而弄巧成拙,让鲫鱼打听到了算盘这个代号“姜天明清楚的记得,这个代号,除了向特高课的本清正雄汇报之外,就只跟大泽谷次郎说过。难道说,大泽谷次郎有问题?
姜天明不愿意去怀疑日本人,也不敢去怀疑日本人。虽然他生性多疑,但让他相信日本人与军统有秘密交易,还是很难的。他更怀疑,是日本人无心泄露了出去。甚至,自己与大泽谷次郎的谈话,被别人听去,也是有可能的。
邓湘涛很疑惑,这种事情,坐在办公室里怀疑和推测,都是没有用的。想要揪出鲫鱼,必须让滕昊祖配合。
“局座,不好了。”马兴标突然冲了进来,急切的说。
“什么事火急火燎了的?都是行动队长了,还这么毛糙。”姜天明不满的说,
“陆冠峰被抓到了六水洲用刑,听说他什么都招了。”马兴标急道,陆冠峰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的案子只是由经济处在审,何必害怕呢?只要等到局座回来,还怕没有给他作主的么?现在好了,自己什么都撂了,别人还怎么给他作主?
“陆冠峰又出什么事了?”姜天明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自己去上海才几天时间?怎么政保局好像就变了天似的?
“他被当场查出一车猪鬃,还有其他违禁货物。而且,他还招出,给局座送了钱。什么时候、在哪里送的,有多少,这小子都详细记录着呢。”马兴标说,这两天,陆冠峰一直关在六水洲,由杜华山以缉私办的名义审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姜天明惊讶的说,在他的印象中,陆冠峰做事还算勤恳。虽然贪心了些,但没有贪欲的人,也干不好事情。
“我给你发报的当天,也就是前天。原本朱慕云,只是想进行一次缉私突击检查,没想到,却在三科当场查到了不少违禁物质。随后,李邦藩在六水洲,亲自审问了陆冠峰。铁证如山,陆冠峰只能认罪。”阳金曲说,他当然知道陆冠峰的事情。
只是,姜天明回来后,追问的是“算盘”和“鲫鱼”的事情,他还没有时间汇报,就被马兴标打断了。
“局座,朱慕云对陆冠峰动手,可是针对你的,我看他是居心不良。”马兴标义愤填膺的说,姜天明前脚刚走,朱慕云后脚就开始行动。之前连招呼也不打,他查陆冠峰,就是打姜天明脸么?
“陆冠峰现在怎么样了?”姜天明问。
“还关在六水洲,听说要转到特高课。因为……他们说,陆冠峰跟军统的人勾结。”马兴标说,如果只是走私军用物资,或者贪污受贿,其实都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跟抗日分子搞到了一起,再小的问题,也是天大的问题。
“我们政保局的人,怎么可能跟军统勾结呢?”姜天明冷笑着说,但他刚说完,突然想到了“鲫鱼”。政保局的人,与军统勾结不是没有可能。甚至,政保局还有军统的卧底:“鲫鱼”。此人不除,他将寝食不安。
马兴标正要说话,姜天明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马上走过去一接,马上说道:“局座在的。”
“局座,李副局长的电话。”马兴标双手拿着话筒,恭敬的递给了姜天明。
姜天明拿过话筒,只是说了一句:“我是姜天明。嗯,刚回来,你过来吧。”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们先回去吧,李邦藩等会要过来。”姜天明说,李邦藩来汇报,肯定是关于陆冠峰的事情。有些事情,李邦藩不会跟阳金曲和马兴标说。
见阳金曲快走到门口,姜天明又提醒:“鲫鱼必须想办法的找出来,尽快。”
“老阳,什么鲫鱼?”马兴标走出去后,轻声问阳金曲。
“不该打听的事情,别瞎打听。”阳金曲厉声说,马兴标虽然也信得过,但鲫鱼的事情,与他无关,在没有查出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不打听好吧,等会我继续去钓鱼。”马兴标丝毫不以为意,这些秘密,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安全。
“局座可回来了,你还跟那个叫什么玉兰的混在一起,不想干了是吧?如果真不想干了,提前说,我早点替局座特色一个新的行动队长。”阳金曲冷冷的说。
姜天明没回来之前,马兴标去钓鱼也好,听戏也罢,他都管不着。可现在,姜天明刚回来,而且局里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马兴标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很担心,马兴标会出事。
“我跟玉兰可是真心的。”马兴标笑吟吟的说,他这些年,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换一个女人。上次为了引诱朱慕云,他才认识的这个玉兰。当时朱慕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马兴标对与她对上了眼。
“怎么,你还想娶她不成?”阳金曲讥讽着说。
“你还别激我,只要她愿意,我还真想娶她。”马兴标说,但现在的问题是,玉兰并没打算嫁给他。两人虽然同居在一起,可每次他一提,想娶玉兰,都被无情的拒绝。
“哟,浪子回头金不换啊。行,只要你能收心,你天天陪她去钓鱼都可以。”阳金曲笑了笑,马兴标如果真的想成家,他必须支持才行。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去了,局座回头找我,我就说我查案子去了。”马兴标笑嘻嘻的说。他必须得与阳金曲统一口径才行,否则的话,一旦姜天明问起,就会露馅。
“说到查案子,我问你,陆冠峰上任当天的遇袭案,查得怎么样了?”阳金曲打开办公室的门,将马兴标拉了进去。
“那个案子,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马兴标摇了摇头,这种案子,调查起来非常困难。当时他带着行动队,忙活了好几天。陆冠峰当上三科科长后,也没什么表示,再加上案子确实线索不多,他自然就把人调离了这个案子。
“没有线索,或许本身就是线索。你说陆冠峰勾结抗日分子,上次他被袭击,会不会也是军统分子干的?”阳金曲问。
“不是没有过个可能,但我们手里没有军统的人,无法印证这件事。”马兴标缓缓的说,其实陆冠峰被袭击的案子,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只不过,那个案子,真的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暂时只能挂起来。
“没关系,我去印证。”阳金曲说,他现在看谁都像是“鲫鱼”。陆冠峰与军统有勾结,自然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如果阳金曲是“鲫鱼”,那他上任那天被袭击,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戏。为的,就是要隐瞒什么。
“你去印证?老阳,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马兴标终于发现了异常,阳金曲与姜天明有小秘密,他能猜到。但是,连自己都没办法的事,阳金曲似乎轻易就能办成。
“不该你知道的事,最好不要问。”阳金曲缓缓的说,他跟马兴标,都是从上海特工总部过来的,而且两人都在息烽班受训,既是同学又是同事,又一起从军统投奔了特工总部。可以说,两人的关系,还是很铁的。
“不就是鲫鱼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如果想要,等会我给你钓几条回来。”马兴标不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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