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语却无法出声,及至听到最后,混沌的头脑慢慢转为清明,眸色阴森的朝容皇贵妃看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一直以为她出淤泥而不染,却没想到,其中竟还有如此精彩的内情!她左乳的红痣,他曾舔过无数遍,简直爱不释口,而今思及,真真想吐……
容皇贵妃吓懵了,哆嗦着唇瓣无法成言,迎上殿内众人鄙夷的目光,恨不能立时死过去。她用力拽住皇帝冰冷的手掌,正欲分辨,九皇子却猛然冲上大殿,对睿亲王拳打脚踢,口吐秽言,“本王跟本王母妃也是你能胡乱编排的,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嘴里喷粪……”
那可是睿亲王啊!历经三朝屹立不倒盛宠不衰的睿亲王!皇帝的皇叔,皇子的皇叔公啊!哪怕他说得再难听,九皇子也不能对他动手吧?这可是大不敬大不孝之罪!
众位大臣,包括皇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狗操的杂碎!本王的皇叔公你也敢碰!”五王爷箭步上前,一个窝心腿将九皇子踹飞出去,然后弯腰扶起满脸涕泪的睿亲王。
“皇叔,您怎样?要不要紧?”大庆以孝治国,皇帝气炸了肺也不得不上前垂问睿亲王,见他又哭又笑酒还没醒,怕他再说些惊世骇俗的混话,忙转头对三王爷吩咐,“齐儿,你皇叔公喝高了,即刻送他回府。把李院正也一块儿带去!”
三王爷躬身领命,把小孩一样赖着不肯走的睿亲王搀扶下去。
皇帝强装无事,吩咐继续开宴,略坐了小片刻后带着失魂落魄的容皇贵妃先行离开。九皇子受了内伤,被宫人抬去诊治。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如坐针毡,想即刻回府压惊,却又碍于五王爷大马金刀压阵,只得硬着头皮相陪。
三王爷将脚步虚浮,痴话连篇的睿亲王扶上马车,驶出宫门后从暗格中取出一瓶药酒抛过去,曼声道,“皇叔公,别装了,起来擦药。”
睿亲王腾地一下翻身坐起,骂骂咧咧道,“竟敢对老子动手!如此不知礼数,行为粗鄙,怎会是我塗氏血脉!皇侄儿老糊涂了,竟还想禅位于他!他是怕咱大庆百年基业倒的不够快怎地?”
三王爷微笑听他抱怨,待他骂得爽快了,徐徐开口,“父皇最近可能不想看见你,明日一早你便请旨去大元山祭拜皇陵,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父皇未必就是属意他,不过抬举他以观世间百态罢了。”
“不是最好!除了你,谁坐那个位置,老子都不认!”睿亲王呲牙咧嘴的擦药,不一会儿又吭哧吭哧的笑起来,“老五那一脚踹的好极了,痛快!本王回来请他喝酒!”
三王爷但笑不语,将他送回府,小坐片刻,出来后已换了一身黑衣,与萧泽骑上快马消失在夜幕中。
养心殿内,容皇贵妃面无人色的跪在皇帝脚边。
“皇叔说得那些话,可是真的?”皇帝闭眼倚在榻上,表情平静。
“小九儿他的的确确是皇上的子嗣,皇上不信,与他滴血验亲也是使得的!”容皇贵妃膝行上前拽住他手臂。
皇帝终于睁开黑沉的双眼,冷声道,“如此,你就是承认了与皇叔有过一段私情?不,也许不止皇叔?是了,你到底是官妓出身,哪能出淤泥而不染呢……”他狰狞的笑起来。
“皇上,臣妾与睿亲王毫无瓜葛,您要相信臣妾啊!”容皇贵妃面色惊惶,目光闪烁。
皇帝定定看她半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郁积的怒火狂猛燃烧。就这么个玩意儿,竟被他当宝一般捧了十多年!可恼!可恨!
正当时,一名太监在外说话,“启禀皇上,五王爷与都指挥使袁大人打起来了!”袁大人名为袁文正,乃容皇贵妃胞兄,平反后被皇帝从流放之地召回,破格提拔为正二品的都指挥使,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容皇贵妃听了这话面色更显苍白,心脏汲汲皇皇,惊跳不已。皇帝对这位大将军王的容忍度,比之她跟小九有过之而无不及。同他杠上,不用想就知道吃亏的会是哪个,况且在她如此狼狈危难的时刻,简直是雪上加霜!
皇帝额角的青筋剧烈抽痛,强自按捺满腔怒火,追问道,“好端端的怎打起来了?”
太监战战兢兢开口,“回皇上,袁大人喝高了,斥责五王爷竟敢对太子动手,实乃大逆不道……”
不等他说完,皇帝气笑了,诘问,“太子?朕最近有册立储君吗?爱妃,你可有印象?”他阴沉难测的目光朝抖得筛糠一样的容皇贵妃看去。
“臣妾,臣妾……”容皇贵妃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掩面哭泣,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动人。
皇帝却无心欣赏,冷笑道,“看来朕最近对你们太好了,竟让你们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朕本想拉拔拉拔你跟老九,待朕禅位甚或百年后你们不至让人欺负。却没想把你们的野心喂大了。呵~朕忘了,你们到底出身卑贱,承受不起朕的抬举!罢,罢,罢……”
他喟然长叹,果断下令,“来人,去钟粹宫收了皇贵妃金册与凤印,交予淑妃暂管!也是朕糊涂了,竟让一个罪奴官妓统辖六宫,谁人能服?”
说话间,九皇子哭哭啼啼跪在门外请求觐见。
“取一滴九皇子的血进来!”皇帝语气十分冷漠。
九皇子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容皇贵妃也忘了装可怜。
两滴血在水中交汇,然后慢慢,慢慢融合在一起。容皇贵妃霎时瘫软,激动的泪流满面。皇帝冷眼瞥她,甩袖离开。
门外的九皇子拽住宫人诘问,表情狰狞,语气癫狂,“血融了吗?血融了吗?快告诉本王!快呀!”
宫人被他摇得脑袋发晕,连忙答道,“融了,融了!”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哈哈哈……”九皇子失心疯一般笑起来,也不管容皇贵妃境况如何,跌跌撞撞跑出宫去。
93九三
五月的晚风充满了醉人的花香,又暗含一丝不属于春天的燥热。屋檐的灯笼被风儿拨弄的左右摇晃,将锦绣的花团和茂盛的树木照耀的影影绰绰,朦朦胧胧。不知哪儿来的野猫从阴影中走出,拱起脊背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慵懒的喵呜声。
贾环把玩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徐徐开口,“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吧。”
吱嘎声传来,紧接着是珠帘晃动的脆响,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在床榻前停驻,想伸手摸一摸少年腿上的伤口,却又忽然觉得胆怯,沙哑的嗓音难掩痛苦,“环儿,你可还好?”
“我很好,等会儿会更好。”少年抬头乜他,唇角微勾,“宫宴结束了?”
“结束了。”三王爷坐到床沿,五指插入少年浓密的墨发慢慢梳理,温柔的语气中暗藏一丝刻骨的杀意,“环儿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老九变成一个死人!”吻了吻少年的发旋,继续道,“既然你无法参加殿试,那状元之位我便替你留着,谁也休想染指。再等半年,不,三月,三月后我重开恩科,钦点你做我的状元郎。好不好?”
他垂头,用期待而惶恐的目光朝少年看去。
“不好。”手掌覆盖在男人狂跳的心脏上,贾环将他一寸一寸推离,语气前所未有的淡漠,“那天,那个为了我可以奋不顾身的塗修齐,只是一个阴谋,一个算计?”
三王爷面色惨然,无言以对。
“我曾如此信任你,爱慕你,将你视为我的精神支柱……”似乎想起了令人愉悦的过往,少年绯红的嘴角隐含笑意,“我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依托给你,可以安然的在你身边入睡,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在我心里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甚至超越了我的姨娘。我曾想过,如果你永远不回应我,我就永远守在你身边,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亦甘之如饴。倘若你要回应,那便给我一份最纯粹,最炽热,最干净的感情,因为我会拿同样的感情作为回报。”
唇边的笑意变为冷嘲,他喟然长叹,“可到了最后,你却让我所有的悸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环儿,我错了。”三王爷用力握住少年微凉的指尖,哀求道,“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在我心里,同样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最贵重,最不能遗失的珍宝。我同样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贾环慢慢凑近了去分辨他眸中的痛苦。
蕴含独特药香味的气息吹拂在脸上,三王爷想靠近去含住少年绯红的唇瓣,却又渴望他能主动送上一个代表原谅的亲吻。心脏跳的太快太乱,竟隐隐抽痛。
少年终于开口了,却一瞬间将他打落深渊,“可是,我已经不能再相信你了。你走开。”最后三个字缓慢而坚定,与此同时,他骤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漆黑的眼瞳失去最后一缕光亮,变得漠然冰冷。
这是少年在面对陌生人时才有的眼神。看着你,却从不把你看进眼底。
三王爷心痛如绞,死死扣住他手掌不肯放松,心里无声呐喊:环儿,求你再看我一眼!
贾环挣扎起身,冷笑道,“还不走?难道要我亲自送你?”
染血的纱布看上去触目惊心,三王爷慌忙松手,小心翼翼将他摁坐回去,哑声道,“你快躺着,不要乱动,我走就是!”行至门边顿了顿,几次张口,却发现干涩的喉咙无法成言,只得缓慢而颓唐的消失在夜色中。
贾环面无表情的看着晃动的珠帘,久久不动。
三王爷出了贾府,走入一条暗巷。
“王爷,环三爷他……”借着月光看清男人满是痛悔的表情,萧泽立即打住话头,默默把缰绳递过去。
三王爷翻身上马,踩住镫环的脚却忽然打滑,跌了下去。
萧泽连忙跑过去搀扶。
三王爷推开他,轻轻拍抚焦躁不安的骏马,过了片刻再次翻身跃上,却又再次跌落。
“王爷,您踩着属下上去吧。”萧泽半跪,指了指自己膝盖。
三王爷沉默良久才徐徐开口,沙哑不堪的嗓音吓了萧泽一跳,“不用了,去给本王找一辆马车过来。”他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浑身的力气,在踏出贾府的时候,已经被抽干了。
萧泽冲黑暗的虚空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一名容貌普通的男子赶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来,到了巷子口缓缓停靠,安静等候。
车厢内点着一盏昏黄如豆的壁灯,虽然空间狭小,却十分舒适,案几上备有几碟可口的糕点和几壶好酒。三王爷坐定后呆怔半晌,忽然拿起酒壶仰头狂饮,大片酒水由唇角洒落,浸湿衣襟。
萧泽十分纠结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劝阻。
一连灌下两壶烈酒,三王爷靠倒在软枕上,以手覆面,轻轻哼唱,“青妹呀!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面对这好湖山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蓦然见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这颗心干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波澜?”
往日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男人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哽咽,翻来覆去的吟唱同一句,“蓦然见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这颗心干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波澜?却为何今日里陡起波澜……”
微亮的水光从男人指缝缓缓溢出。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是多么纯粹而炽热的一份感情,哪怕用世上最珍贵的宝藏,最烈的酒,最美的女人交换,也不能代替的感情!从此以后再没有那么一个人,能把所有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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