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川说,我刚晕倒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装的,打算让江横溪把我送到他的汽车上,然后按原定计划溜之大吉。不料一摸我的脉搏不对,赶紧把我送到休息室,给我喂糖水。那座大楼是高尚住宅区,二楼有好几个诊所。他请了一位医生来看我,问了原因,就说可能是晕血症。通常情况是躺下来,十分钟就好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你都躺了二十分钟了,为什么脸还是那么白?”
我坐起来,哈哈大笑:“我的脸白是因为我涂了粉。我化妆了,知道吗?”
“你皮肤那么好,小小年纪的,化什么妆嘛。”
“成熟和性感,是我毕生的追求。”我大话刚说完,发现他一直凝视着我,一言不发,好像某个言情片里的画面定格。
“小秋,你是神仙、你是活宝、你四处放电、我如临深渊。”他站起来,把大衣递给我:“穿上大衣回家去吧。”
我们一阵风似地回到龙璟花园,进了他的公寓,他把我按在门上,迫不及待地吻我:“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明天有考试,口语和听力。”
“只差一天了,现在准备管用吗?”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我明天下午出差,厦门有个设计方案入围,要竞标。”
“要待多久?”
“三周。”
“哦!”我说,“好不易见一次面,又要走。”
“所以,要争朝夕,是不是?”
沥川说,他的浴室里全是残障设施,正常人进去会以为是进了国民党的刑讯室。其实浴室并非像他说的那样阴暗。里面宽敞舒适,还有一个沙发。只是四处都安装着扶手、支架。地板也铺着防滑材料。然后,有一张小巧的轮椅,一旁的柜子里放满了白色的浴巾。
“能窥浴吗?就五分钟?”我嘻皮笑脸地看着他。
“No.”他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拎出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我看见沥川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他站起来问我:“想喝点什么?”
“冰冻啤酒?”
“不行,你还没到能喝酒的年龄!”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张望了一番:“我给你泡杯奶茶吧?”
“好啊。”我跟他来到厨房,发现厨具是崭新的,一尘不染,显然他极少做饭。
“这电炉你用过吗?”我抚摸着电磁炉光滑的表面,上面不见半滴油迹。
“没有。”
“那为什么要设计一个厨房?干脆不要好啦。”
“的确是个设计错误。”他说,“作为建筑师,我们只愿把心思花在客厅上。”
“其实,我可以在这里炖汤啊。”我说,随手打开厨柜,发现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分类摆放整齐。“下次我买点菜给你炖骨头汤喝吧。清清淡淡的那种。还有鱼头豆腐汤,也挺滋补的。”
“说得我馋了,不如现在就去买菜吧。”他找房门钥匙,“这附近正好有个商场。不远,走着去就可以了。”
沥川说不远,结果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他说的那个商场。没找到骨头,就到鱼市里买了一条鲈鱼。又买了炖汤用的葱和姜,还买了豆腐、西芹和百合,以及一些卤菜。沥川买了他要吃的东西,又叮嘱我多买些半成品的菜,这样我可以专心复习,不必为一顿三餐发愁。结果我又买了火腿,香肠和干菇。
“多买点吃的放着,面包、饮料之类的。我那里还有咖啡和茶,全在冰箱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抓起来就往购物车里扔。我一看,是豆奶,便扔回货架:“寝室里没冰箱,买多了也是浪费。”
“考试期间你就住在我的公寓里好吗?”他说,“比较安静,你可以专心学习。我在厦门,不会打扰到你。”
“不不不……”我一叠声地说了十个不字,最后又加了三个字:“不方便。”
“嗯,这里离你的学校有点远,不过,我可以叫司机专门送你。”
“你不是一向自己开车吗?”
“我有一个司机,不过我喜欢自己开车,所以他一直很闲。现在正好给他找点儿事干。”他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免了吧!我只有在寝室里才自在。考试很关键,你总不想让我复习的时候不自在吧。”
沥川有一点好,对我来说特别受用:他从不勉强我。
“好吧,随你。”他淡笑,不再坚持。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买了一大堆吃的。我提两包,沥川提两包,坐出租回来。
在龙璟花园大厅的门口,我们碰到了纪桓。
“嗨,沥川,小谢!”
“嗨!”我有点不好意思。沥川牵着我的手不放,一副甜甜蜜蜜的情侣状。
纪桓心知肚明地笑了:“沥川,病了也不和谢小姐汇报,害人家在这里苦苦等你三个小时。”
“是吗?”沥川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
“我一定好好认罪。”沥川说。
我们回到公寓,像模像样地一人穿了一条围裙,沥川杀鱼我炖汤,沥川切菜我炒菜。我一直以为沥川是公子哥儿,想不到他做起这些活儿又快又好,简直是训练有素。沥川说,虽然他家不缺钱,但他和他哥上大学都是自己打工挣生活费,很少向家里要支助。
“当然,我爸付了我们学习最贵那部分钱,学费。”
我看见他在剖洋葱。我说:“菜已经很多了,别切了。”
“你给我做好喝的汤,我也给你做一种好喝的汤。”他去洗蛤蜊,“Clam Chowder (蛤蜊汤),喝过吗?”
我一头雾水:“没有,听都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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