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飞咳嗽了一声,道:“娄兄弟,这话说来没错,可也不全对,想你堂堂七尺男儿,便没有什么志向么?纵然你个人不要功名富贵,但若取得了朱七绝的财富,献与朝廷北伐,则可以报效国家,收复故土;散与穷苦百姓,则可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那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善事。至于盖世武功,你若没有天大的能为,如何能够惩恶扬善?你撞见黄逐流行凶,可能制止的了他?何况你不去寻这宝藏,自有他人去找,要是这些财富武功落入恶人宵小之手,你说天下又会怎样?兄弟,若不是哥哥年岁大了,也真想亲去江湖上探一探、闯一闯,可是如今潜山派根基不牢,百废待兴,我和旭儿都分身乏术,铁尺留在我们手中,确是无用,你有虞姑娘作为力助,要破这些线索不难,便拿去好好推演整理,干他一番事业!”
这些话娄之英此前从未想过,此时听戎飞说来,既感颇有道理,又仿佛似是而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虞可娉一直沉吟未语,此刻突然说道:“娄大哥,你可记得在马蹄庙中,卢轩说起朱七绝的宝藏中藏有医典,那时他说了什么?”
娄之英心念一动,道:“他说朱七绝医术通天,曾将一名昏迷数年不醒的高手医好,不但恢复了神智,连武功也找回了几成。难道说……你是说……我若能找到朱七绝留下的医典,大师兄的病症会有指望?”
虞可娉道:“这些虽然只是传说,但朱七绝无所不会无所不精,确是实情,说不定他的医典中,真有医治奇难杂症的偏方呢?”
娄之英沉吟不语,当时他在马蹄庙听卢轩说及此处时,心中的确闪过这个念头,只是自觉探访朱七绝宝藏的都是些贪图富贵的野心之士,自己若也动了歪念,似乎颇为龌龊,是以强行压制不再去想。此刻听到虞可娉点明,想起大师兄对待自己的种种恩德好处,心头忽然涌起一丝冲动,只觉若真能将大师兄治好痊愈,那也算一生无憾了,想到此处,不由得踌躇起来。
邵旭见他心动,忙道:“兄弟,你先莫做他想,咱们眼下只有两件物事,连线索的边也没摸到,谈何宝不宝藏?只是望你今后留心,虞姑娘天纵奇才,若有什么眉目,她必能推敲出来,那时你再做决议不迟。”
娄之英凝思半晌,点头道:“好!便这么说。”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若果真能找到宝藏,到时候只取医书便是。
四人又谈了一会,邵旭见天色不早,忙安排下酒菜,大伙吃了饭后,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日午时,翁仁和吕子夫果然带着厚礼上门拜谢,邵旭等推辞良久,最后勉强收下。翁仁又执意做东,要请四人到怀宁县最大的酒楼用宴,足足折腾了一天才罢。
如此在天柱山又住了两日,娄之英见邵旭和戎飞终日忙碌,虞可娉的内伤也已无碍,便思量要离了邵府,到外头继续探寻卢轩的下落。这日晚间等邵旭回来,正想商谈此事,却见邵旭兴冲冲地向自己说道:“老弟,好叫你尽早得知,你大仇人卢轩的下落,如今有眉目了!”
娄之英大奇,问道:“这如何说?”
邵旭道:“那日回到天柱山,我便派了本门几名机灵得力的弟子出去打探,潜山派虽然当年遭受重创,人才凋零,但为兄这两年苦心经营折腾,在鄂淮一带布置了不少别院,今儿个有蕲州附近的师弟传来讯息,说是找到了一人踪迹,所述的身形样貌极像卢轩,是以我赶忙回来告知兄弟。”
娄之英喜道:“果然如此?可没有瞧错?”
邵旭道:“蕲州的汤丰图师弟是我项师叔的得意弟子,为人向来稳重,他既说是,那必不会错。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就去蕲州探个究竟,只是明后两天有三江帮的当家到我府上拜会,为兄却陪不了你了。”
娄之英道:“不劳大哥操心,我自行去瞧瞧便是了。”当下去和虞可娉商议,两人简单收拾妥当,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邵旭派了小师弟李斐随二人同去,娄虞二人与邵旭戎飞依依惜别,径往蕲州去了。
不日到了蕲州,李斐引二人来到潜山别院,汤丰图早在家中等候多时,娄之英见他年岁和自己相仿,自然生出亲近之意,彼此相谈都很投机。讲到卢轩一事,汤丰图道:“前日收到掌门师兄讯息,要找一个来到南边的金国官员,叫做刘车千,又说他和波莲宗的邪徒混在一起,嘿嘿,别的手段兄弟确是没有,要说起波莲宗嘛,不说了如指掌,可也算知己知彼,不瞒二位,我的亲胞弟,眼下正是波莲宗蕲州一带的香主!”
娄虞听闻都是一愣,汤丰图见二人表情错愕,笑道:“娄兄,你们莫会错了意,舍弟虽在波莲宗任职,但却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是我派去故意潜入波莲宗的!”
虞可娉道:“原来如此。汤师兄,令弟是你派去波莲宗的细作,对不对?怪不得邵大哥对波莲宗内外掌握的如此透彻,原来是有这等力助。”
汤丰图道:“不错。波莲宗在鄂淮一带荼毒已久,教众繁多,民间百姓竟然十之一二都信奉此教,掌门师兄对此痛心疾首,是以早在一年前,便设下计谋,选了派中几个聪颖的弟子加入这邪教,舍弟便是其中之一,他为人机警,又谨小慎微,不过半年光景,竟阴错阳差被提拔为了蕲州香主,刘车千的行踪,便是他打探到的。如今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今晚他便会到寒舍一叙,到时咱们再详谈下一步的打算。”
娄虞二人自无异议,在府上歇息了半日,到了傍晚,汤丰图请二人来到厅前,只见厅里端坐一人,那人见到娄虞进来,忙起身施礼问好,汤丰图道:“我来引见引见,这位便是舍弟汤兆图,老二,这两位是掌门师兄的拜把义弟娄之英和虞可娉虞姑娘。”
汤兆图满脸堆笑道:“两位的大名小弟久仰了,我早就听闻虞姑娘有断案的绝技,听说前几日又帮一个市井老汉找回记忆,端是真真儿地了不起。”
汤丰图道:“老二,莫说闲话,娄兄此番是为那刘车千而来,你有什么探听,便在此都说了罢。”
汤兆图道:“是。我便给娄大哥说说。小弟在波莲宗年余,如今在教中做了一个小小的香主,咱们这里是二尊者张世宗的管辖,小弟平日表现殷勤,也得堂主带着见过他几次。前些时日,本地刘堂主突然要小弟安排一桌酒席,竟分派了一千两纹银于我,我心想花费如此之巨,不知是要宴请什么大人物,便央求刘堂主带我一齐赴宴,刘堂主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终是答应,但只允我在旁做个伺候小厮。
说来那日也真是热闹,原来正是二尊者张世宗做东宴请贵客,这贵客不是别人,便是金国来的什么观察使刘车千。陪着刘车千的,还有波莲宗的三尊者丁残云、七尊者广剑凉和八尊者曹茉,这四位尊者一齐出现,莫说是我小小香主,便是刘堂主也未曾见过。我在旁留心倾听众人的谈话,只依稀记得似乎刘车千要在宋境寻什么东西,又听到广剑凉说自己栽了跟头,余下的事,都是大伙天南海北的闲谈,也都不那么紧要了。
我知道掌门师兄传下旨意,要兄弟们打探刘车千的下落,小弟运道颇佳,瞎猫碰见死耗子,这下别说得了刘车千的消息,便连他的面也都见了,如何能不及时禀报?是以便让大哥传书,通知了掌门师兄,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汤丰图道:“眼下有了刘车千的踪迹,你心中有何打算,也都快些交代交代!”
汤兆图嘻嘻一笑,道:“大哥,我全都盘算妥当了,明晚戌时,二尊者张世宗要举行集会,据闻其他几位尊者都会出席,这刘车千也多半会现身,集会本就是向教众布道授业的仪式,是以每名香主都可带两名出色的教众聆听尊者教诲,娄兄和虞姑娘若不嫌弃,便请委曲求全,乔扮成波莲宗的教徒,随我参加集会探个究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娄之英苦笑道:“此计倒是甚妙,只是汤兄有所不知,我们二人与丁残云、广剑凉和曹茉都打过照面,尤是丁残云更与我交手数次,我们在集会上露头,只怕立时便会穿帮。”
虞可娉笑道:“大哥,这倒无妨,你可记得那日破庙中,临安百胜刀王莫有真的好友吴三么?”
娄之英一怔,登时想起那日在破庙的情形,虞可娉扮作了一个黑脸的大胡子刀客吴三,举手投足间毫无破绽,不由得喜道:“是了,倒忘了你会易容改妆之术,只是你擅于模仿,怎生装扮也都惟妙惟肖,但却又把我扮作什么人呢?只怕我到时笨手笨脚,一眼便能被人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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