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听不禁皱起眉头,娄之英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招惹了这伙邪人,菠莲宗对朱七绝宝藏觊觎良久,必是以为周公子知道什么线索,这才穷追不舍。辛小姐,你可记得那伙人都是什么模样?”
辛小姐道:“我与鹰弟曾被他们困住,后来鹰弟费了老大周章才带我逃脱,我只知道他们人多势众,有男有女,个个都武艺高强,似乎还会妖法邪术,连鹰弟这等聪明绝顶,最后也束手无策,还是被捉了去,我却没敢细看他们的模样。”
虞可娉听闻两人曾被困住,忙道:“你与那伙人曾照过面?你可记得他们谈过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请好生想想。”
辛小姐道:“前晚鹰弟找了处土坑给我俩藏身,这些贼人找到左近,得亏鹰弟掩饰的巧妙,他们寻了半天也没瞧出破绽,可却也在我俩头顶不远处歇息了一夜,那一晚这伙凶神七嘴八舌谈论了好多,我当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哪还有心思偷听?真真儿却不记得。”
虞可娉道:“你定一定神,再细想想,他们可曾讲到过什么人名、地名?我知道这些人贯在寺庙聚会,那晚可曾提过什么庙宇、道观?”
辛小姐阖眼回思了一阵,道:“寺庙倒不记得,不过那伙贼人说过什么三当家,又提到姓方的一人,似乎本要去探访于他,但眼下他们要捉鹰弟呵,想来这等探亲访友也要搁在一旁了,除此之外说的都是他们什么教派之事,我却听不明白……”
四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个猜疑,娄之英道:“江南一带若论帮派,当是扬州船帮为先,他们的三当家正是姓方,我在葛掌门婚宴中也曾见过,莫非菠莲宗提到的人是他?”
端木晴道:“这人我也素有耳闻,听说船帮帮主夏侯南、二当家白净空都久在扬州总舵,这三当家方浩故乡正在绍兴,他分管船帮的京城事务,是以常住于此。如此说来,这伙人提到的十九是他,只是船帮向来行走端正,怎会和那邪教扯上干系?”
虞可娉道:“绍兴离此不远,咱们便去探上一探,也耽搁不了多少晨光,路上再慢慢推演剖析其中关联,胜于毫无头绪地大海捞针。”
周氏夫妇也想应当如此,众人牵过马匹正要赶往绍兴,辛小姐道:“那伙凶神人多势众,咱们……咱们便五个人过去?可救得了鹰弟吗?”
端木晴微一沉吟,道:“辛小姐说的是,你仗义相帮前来通信,又无武艺在身,没来由让你继续冒险。眼下我便修书一封,就请辛小姐带着速速去家里报我爹爹,让他老人家派人过来接应。”当即向食驿讨来纸笔将情由粗略写了,又取下头上发簪作为信物,一齐交给了辛小姐。
辛小姐脸现踌躇,对周幻鹰的安危实放心不下,虞可娉看穿她的心思,说道:“辛小姐无须多虑,你送了信后,便在东钱派好生待着,我们一救出周公子便立刻赶回,好让你宽心。”
辛小姐也只知自己同去实为累赘,索性点头同意,接过了信独自向东去了,娄之英等四人则策马赶往绍兴,沿途之上说起菠莲宗来,周殊道:“我在川东也偶有听过这鸟教派的名头,料来自都是些蛊惑民间善男信女的勾当,只是他们不敢入川,却没听说周遭有谁曾沾惹过它,这次惹到咱八台派头上,嘿嘿,瞧我不给它好看!”
娄之英道:“周大哥,若论武功,这伙邪人便给七大派提鞋也不配,但他们诡计多端,擅使机关埋伏,行事又极果敢狠辣,倒也万万不可轻敌,咱们一切小心为上。”周殊鼻中哼了一声,仍是不以为意。
端木晴道:“兄弟,十来年前你们就曾和菠莲宗接仗,那时他们只盘踞在皖南一角,教徒稀疏,势力单薄,除了行动诡秘,在江湖中毫无气候。不料这十年发展迅猛,在江南、徽赣起了不小的声势,听说如今有教众数十万,便在北边金国也多有流窜,已成了朝廷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这教派引人为恶,行事鬼祟,向来为武林正派所不齿,船帮的方浩怎会和他们有所勾搭?”
娄之英道:“菠莲宗贯于蛊惑人心,要么花言巧语哄骗,要么威逼利诱要挟,方当家我虽只得一面之缘,并不熟络,但想他既为三大帮头领,品性能为必有过人之处,不至轻易被菠莲宗拿捏,何况辛小姐只听得只言片语提到,也不知他与这邪教是敌是友,咱们到时与他当面说清,看他如何讲说。”
四人的坐骑先前在食驿缓过了乏,此时生龙活虎,只一个时辰便到了绍兴地界,寻当地人微一打听,得知方浩家就在城外梁湖庄,急忙策马紧奔,赶到时已至深夜,娄之英道:“此刻前去拜访,未免扰人清梦,但事情紧迫,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便要前去叩门。
虞可娉道:“大哥且慢,这方当家和菠莲宗亲疏未知,咱们不如先悄悄探下虚实再说。”
娄之英道:“我与夏侯大哥肝胆相照,怎好窥探他的兄弟?咱们若不先以诚心待人,如何求得别人相帮?”
虞可娉道:“你与邵大哥交情如何?可还记得汤兆图么?须知人心叵测,万一这人真与菠莲宗有所勾结,周公子就在他们手上,那时可怎么办?”
周殊道:“我八台派虽和船帮无甚交情,但也不能失了礼数,探访它当家人不走正门,传出去好说不好听。那小兔崽子若真在此处,咱们便动武抢人,他为子不孝,就让他生死由天,也管不得这许多了。”端木晴也点头赞同。
虞可娉见拗不过大伙,只得反复叮嘱留着谨慎,随三人一起叩打门环,本以为夜深人静庄上已经安睡,岂料片刻功夫便有人应门,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后生。周殊刚要通报名姓,那青年抢先笑道:“诸位早到了一个时辰啊,我们三当家已恭候多时了。”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暗想莫非方浩在庄子周围布了眼线,早知自己要来探望?可如何又有早到晚到一说?那青年丝毫没留意众人错愕的神情,转身指引大伙进入庄子,虞可娉等四人微一点头,决议也不挑破,且看方浩究竟意欲何为,随着青年进到客厅。那青年亲自端茶递水,忙活了好一会,才退出厅去,想是去禀告方浩。
端木晴道:“真是古怪之极,莫非方当家真的与菠莲宗狼狈为奸,特意玩这些戏法勾当来哄吓咱们?”
虞可娉道:“我瞧这宅子也透着诡异,那青年显然是个练家子,当是船帮帮众,并非一般仆从下人,可他却亲自服侍客人,当真不合常理。另则此刻虽已深夜,庄上见不到人不算稀奇,但我总觉着这偌大的庄里空空如也,似乎没什么人居住,咱们可要小心了,莫中了什么奸计!”
娄之英等三人闻听此言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正思虑间,门口走进一人来,正是扬州船帮的三当家方浩。他本欲开口说话,突然看清众人面目,登时脸色一变,竟惊得哑口无言,在原地呆了半晌,猛然认出虞可娉来,道:“这不是……不是虞相爷的亲孙虞小姐么?怎地突然光临寒舍?余下的朋友可怎生称呼?”
众人见他惊愕之情不似作伪,一时也不明其意,虞可娉道:“是呵,方当家,我来给你引见引见,这位桃源观弟子娄之英,是京城泰坤堂洪神医的师弟,当初在葛掌门婚宴上也曾见过的。”
当日葛天鸣成婚由喜变丧,虞可娉大显身手一举破案,在场宾客无不印象深刻,娄之英则只跟在洪扇后头,方浩未能认出,实属人之常情,他略一回思,这才想起,忙拱手道:“失礼,失礼,适才在下没有看清,娄少侠宽恕则个。”
虞可娉又道:“这二位是周氏伉俪,男的是八台派周殊周师傅,他夫人是东钱派掌门之女端木晴,请方当家多亲近亲近。”
方浩素知这两人名头,但自己和他们并无交情,在此当口这些人突然造访,实不知有何目的,虞可娉看出他脸色尴尬,说道:“方当家,无事不登三宝殿,本来我们这次拜庄是有事请教,但瞧方当家神情,似乎庄中另有要事,若今日不够方便,咱们改日再来拜会。”
这番话本是客套之言,再是平常不过,双方略一谦让,便可步入正题,不料方浩接口道:“好啊,在下家中确有变故,不便对人明言,诸位若无急事,咱们改日好生再叙,我这便送诸位出庄。”竟直接下了逐客令。
端木晴越是看他古怪,心中越是疑心,说道:“方当家家中生了何等变故?小妹几个虽然不才,也愿尽绵薄之力,助你度过难关!”
方浩凄然道:“此事方某无颜告知,但今夜确是不便留诸位在庄,还请不要多问。”
虞可娉道:“适才贵帮那位大哥连我们名姓都未及问,便引我们入庄,当是认错了人罢?不知方当家在等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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