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轼卿将她抱的更紧了,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最后道:"好。"
两人先后洗了澡出来,宠唯一已经将头发吹干,便拉着他坐到床边,要给他擦头发。
裴轼卿将帕子交给她,微微一笑,道:"用不着吹,几分钟就干了。"
宠唯一默默的没有说话,她只是想找点事来做,房间里太压抑了,她很难受。
轻轻用帕子裹住他的头发揉着,她认真而又专注,脑海中也一片澄澈,没有想任何事情任何东西。
裴轼卿垂着头,大半张脸都藏在毛巾的阴影下,他一动也不动地任由宠唯一擦着头发。
其实头发早就干了,只是两人心不在焉,都没有注意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轼卿突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就着这个姿势靠入她怀中,语气万分疲惫,"一一,让我靠一会儿。"
宠唯一跪在床上,展开双手将他搂入怀中,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
裴轼卿靠在她怀里,能听到她的心跳声,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更能体会到她围绕自己双臂的温度,这里就像温床,让他慢慢放松。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涌出来,他无法自制地僵硬起来,绷直了身体咬紧了牙关,双拳捏紧,青筋暴跳,他发誓,他要让杀死蒋劲东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宠唯一接纳了他的愤怒与仇恨,也包容了他的脆弱,她从来没像现在一样意识到他也是个脆弱的人。
毛巾遮住了裴轼卿的脸,他不想让宠唯一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宠唯一想起自己哄裴驴儿的事来,就轻拍着他的背,柔柔地哼着小调,身体也跟着轻轻地摇。
翻涌过后又是沉寂,裴轼卿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宠唯一身上,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轻而缓的小调在他耳边回荡,好像野外的风,又好像天边冗长的雁鸣,让他舒适又有些痒痒的感觉,他不喜欢这样的节奏,因为太慢了,但他无法改变这样的节奏,慢慢的也就沉下了心去适应。这样的世界是极其宁静的,高高的芦苇,广阔的天,高飞的大雁,仿佛是大雁翅膀下挥出来的风,这一切都萦绕着他,他闭上眼睛,躺在这一片安乐上,渐渐放弃了思考。
宠唯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她眼皮开始打架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本想叫他起来睡,却没想到他已经睡着了,他睡的很沉,她悄悄挪动了一下膝盖,见他没有醒过来的痕迹,她才放心地将他放倒在床上。
腿有些麻,宠唯一下床的时候趔趄一下差点摔倒,站直身体缓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脱了裴轼卿的鞋子将他的双腿放在床上。
轻轻地靠过去,两具身体紧紧偎依,这样的夜晚很宁静。
第二天一早,宠唯一醒来的时候,裴轼卿已经走了,瞥见床头上有张字条,她拿起一看,"多睡一会儿"几个刚劲大字简洁地罗列在上面,她笑了笑,这就是裴轼卿,连关心也都这样明了。
不过,总算是放心了。
*
过了几天,宠唯一接到江慕瑾的电话,就带着裴驴儿去了海边别墅,这里她和裴轼卿来过一次,本来是裴亦庭的,后来送给了裴轼卿,现在佐乔就住在里面。
据江慕瑾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总是试图逃走,但裴轼卿派的保镖不留余地的监视让她无计可施,最后她竟然想到了自残,企图让裴轼卿送她去医院,逼得裴轼卿不得不将别墅里一切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医生也安排了两个。
这里本来是给佐乔放松心情用的,但她一心陷在蒋劲东的死里,根本走不出来,又怎么会有心情去欣赏这些东西,相反这些看似惬意欢快的情景反而会让她抓狂,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抓狂。
门口都有保镖守着,似乎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去,宠唯一抱紧裴驴儿,打定主意要一个人进去,保镖无奈,答应一个人进去陪她,却也被宠唯一拒绝了。
"如果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她冷冷说完就合上了门。
才一进门,她就一道力量摔到门板上,佐乔风一般地来到她身边,单手就扼住了她的喉咙,双目猩红地道:"上次就该这样做!"
"怎么了?!"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一阵慌乱,差点就要破门而入。
"我没事!"宠唯一不得不仰着头,艰难地道。
外面最终归于寂静,佐乔死死地看着宠唯一,真恨不得杀了她一样。
"么么!"裴驴儿扭头看着她,嘴里冒出不明意味的说辞,然后竟然咧嘴笑起来,一双小手欢快地伸向她。
佐乔愣了一下,手下也松了力道。
宠唯一得以喘息,脖子上疼的难受。
抬头之际,佐乔已经返身走回沙发,并不想理会她。
宠唯一抱着裴驴儿走过去,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
佐乔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你打晕我,我根本不必做这些。"
"是。"宠唯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不必做,你只是会让裴叔叔更加自责。"
佐乔身形微动,却没有多余的表示。
"裴叔叔两天没有睡觉了,"宠唯一道:"从你伤害自己开始。"
佐乔沉默着,装作漠不关心,但宠唯一知道她听着,所以她接着说道:"你很难受,裴叔叔明白,但是他强硬留你下来,原因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真的想辜负他的心意吗?"
佐乔还是不说话,只是软了软姿势,靠在了沙发上。
宠唯一定了定神坐下来,双目直直地看着她,"我庆幸我留了你下来,不然裴叔叔这辈子都会为你和蒋劲东自责,自责到死。"
佐乔掀了掀眼帘,沉沉道:"他不用这样,这是任务,不受他控制。"
宠唯一却苦笑一下,"如果可以,他可能情愿现在死的人是他。"
"你和裴叔叔出生入死,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都长,你了解他,你知道这样他也会伤心,可是你还是要做,你想让所有人都痛,你想让自己痛,这样你才会觉得是在弥补蒋劲东。"
"蒋劲东却不会要你这样的弥补,他为了救你付出了性命,不是想让你来自暴自弃的,且不说是谁害死了他还没查明白,就算查明白了,你单枪匹马的又能做什么,不过是浪费他给你的这个机会而已,你还不明白吗?蒋劲东一次又一次地帮你,不是想让你回应他,只是让你更好的活着。"
佐乔动容,眼泪双双滚下,她紧紧眼睛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自责,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连给他报仇都做不到!"
"仇迟早都会报,谁做的事,谁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但这件事,交给裴叔叔来做好吗?"宠唯一看着她,"他会连你的份一起算上的。"
佐乔抬起头来看她,双眸泪雾蒙蒙,疑惑而复杂。
虽然宠唯一是为了裴轼卿来劝她,但她说的话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没有办法,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害死了蒋劲东,只是猜,只是想报复,以此来缓解她心里的痛,她自己不说,只是在等别人来点醒。
自欺欺人这么烂的招数,她竟然也会用在自己身上!
双手捂着脸,她放声痛哭,大叫着蒋劲东的名字,不住地揪着心口。
宠唯一心也软了,看着崩溃的佐乔。
失去才会后悔,这是谁都知道的话,但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失去,所以在还来不及开始珍惜的时候,机会已经悄悄流失。
佐乔哭了很久,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一样,等到她渐渐安静下来时,满脸已经是泪痕,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哭够了就傻傻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宠唯一慢慢走过去,跪坐在她身边。裴驴儿依旧在她怀里扭,看了佐乔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五指乱动着,似乎是想抓她。
佐乔一个深喘才回过神来,看到裴驴儿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最后将手递了上去。
裴驴儿柔柔的手握着她的手指,终于如愿了,就咯咯地笑起来。
柔嫩的小手,稚嫩的笑容,就像一道温暖的风拂面而来,奇迹般的,佐乔放松下来。
裴驴儿似乎很喜欢她的手,一只手还不够,又加了一只手,双手握着,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只是不停地笑,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
"驴儿很喜欢你。"宠唯一笑道。
"驴儿?"佐乔微微讶异,"这是她的名字?"
"大名是裴默,驴儿是我取的小名。"宠唯一笑着,"小名裴驴儿。"
"驴儿,这是姨。"她柔声哄着。
"裴驴儿。"佐乔默念这个名字,最后摇头,"很难听。"
宠唯一也不生气,"不止你你一个人说,家里人都说这个名字难听,但是驴儿就是驴儿,我的女儿就叫驴儿。"
"不过孩子却挺讨喜的。"佐乔顿了顿又道。
"驴儿很爱笑。"宠唯一道。
佐乔点点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裴驴儿竟然转过头一口含住她的手。
佐乔吓了一跳,赶忙抽出手,宠唯一也是往后一退,但是裴驴儿却突然大哭起来,不依不饶的。
宠唯一哄了很久都不见效,没办法,只能将目光投在佐乔身上。
佐乔一惊,"你不会真的让她含我的手指吧!"
"她就是贪玩儿,你借给她玩一会儿就行了。"宠唯一努力道。
"太荒谬了!"佐乔不禁喊道。
宠唯一请求地看着她,而裴驴儿也哇哇哭的响亮。
没办法,佐乔只好去洗了手,然后才将手指递给了裴驴儿。
裴驴儿很快偃旗息鼓,抱着她的手不停地啃。
她还没长牙,嫩嫩的牙床弄的佐乔痒痒的,想笑又觉得不妥,只能默默地忍着,裴驴儿弄的满脸都是口水了才罢休。
宠唯一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她摆摆手,道:"洗了就是了。"
裴驴儿不停地笑,佐乔总有点异样的感觉,这孩子有点奇怪。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事掐了宠唯一的手,她陡然睁大眼睛回头看着裴驴儿,不是吧,这孩子这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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