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天气,竟然落起雨来,稀稀落落的滴滴答答,有变大的趋势。8风中夹杂着地面涌上来的热气,隐约合着泥土和草的味道。
宠唯一这才注意到楼下是一片茂密的草丛,雨水打在草叶上,绿油油的枝叶舒展开来反射着室内透出去的灯光。看得出来,这一片草地很久都没有修建过了,就像荒地里的野草,杂乱却顽强地生长着。
环视周围的建筑,她有些不解,无论修建或是装饰都匠心独运的地方,为什么会留这么一块地方,还是在院子的正中央。
隆隆雷声由远及近,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里面的人觥筹交错的兴致,也没有让宠唯一的心情好一点儿。
视线放远,远处连绵起伏的山的影子渐渐隐没在翻滚的雷云中,偶尔闪电划过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看起来是一场不小的暴风雨…榍…
“看起来是一场不小的暴风雨。”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宠唯一的顾自沉思,她微微偏头,看到左手边走过来一个高挺的男人。典型欧洲男人的五官,相较东方人深邃,粗线条的轮廓十分耐看。
男人一直举目眺望远方,在宠唯一收回目光的时候才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只是一秒,宠唯一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唐夫人的手下没有尽职地拦住他了。这样强势的男人拥有的恐怕不是自信,还有令人震慑的背景。
久久没有听到她说话,男人换成了韩文,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独。
宠唯一也曾学过几门语言,不过这时候她没有聊天的兴致,耐着性子装作听不懂。
“你是中国人。”又是几秒的沉默,男人似乎确定了,爽朗的笑容洋溢起来,看上去很是迷人。
宠唯一心不在焉地盯着下面的草地,随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只有中国人,才能把拒绝演绎的这么含蓄。”他笑道,蓝瞳中满是对她的审视,有点怀疑,又有些感兴趣。
宠唯一的笑笑,只维持了两秒的笑容足够说明她的抗拒。
见她目光始终停留在楼下的草地上,对自己仿佛真的没有半分兴趣,男人觉得有趣,打断她道:“你对下面的草地很感兴趣?”
“跟这里格格不入。”宠唯一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在苏廷煜身上掠过,这个人何尝不是跟这里格格不入。
男人追随她的目光,随即眯起眼睛,眸底是掩藏的嘲讽,不过片刻,他又将这种情绪隐去。
“我知道你是唐氏新任少主的女伴,为什么不到里面说话,应该有很多人想认识你。”
“我不想认识他们。”宠唯一终于正视他,黑如暮色的眼瞳里没有情绪的痕迹,也看不出任何做作掩饰的小动作。
“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姓沃尔什。”
沃尔什这个姓氏不知一次出现在罗茂给她的档案上,沃尔什家族相当于意大利的二把手,换言之,就是能和唐氏争夺决策者地位的种子选手,就她所知的沃尔什家族成员中,没有这个人的照片。
当然,隐藏家庭成员也是这些人必须做的功课。
宠唯一的无动于衷让沃尔什有些沉不住气,就算她再无知,跟在苏廷煜身边至少也会知道沃尔什这个姓氏。
“如果你喜欢我的宅邸,美丽的小姐,可以多住几天。”沃尔什继续试探。
金钱,地位,名声,总有一样会让人刮目相看,他不相信,苏廷煜身边这个女人,就没有一丝缝隙。
宠唯一旋过身来,白色的裙摆漾出好看的弧度,她轻轻笑开,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阂感瞬间消散,多了几份纯净的美。
沃尔什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放松,志在必得地笑着,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向他示好。
“如果你的宅邸里没有杂草,相信我会很愿意住下来。失陪。”宠唯一欠了欠身,笑容也变得疏离,转身之际,沃尔什分明从她眼底捕捉到了不屑。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浓妆艳抹的女人里就像出水芙蓉一样惹人注意,她虽然躲在阳台,但宴会里已经有很多男士明里暗里朝她投去了目光。鉴于她是苏廷煜带来的人,谁都没有上前。
不过现在看来,这朵只可远观的出水芙蓉可是会扎人的……
沃尔什目光下移,暴雨倾盆而至,被打得东歪西倒的草反而更显生机:杂草,是说他吗?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阳台不是个清净地,宠唯一只能回到苏廷煜身旁。
苏廷煜其实一直注意着阳台,看到沃尔什家的公子哥走过去,他甚至捏了一把汗,如果不是唐夫人拦着,他就过去了。
“你,没事吧?”他问的有些迟疑,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什么时候能走?”宠唯一面覆冰霜,声音也生硬了几分。
“还要再等一会儿。”苏廷煜侧头向她靠近,装作亲密耳语的样子,用手掩住半张脸,压低声音道:“沃尔什的当家还没出来。”
意大利的黑势力的组成向来有据可循,在势力相当又可以一争高下的两个家族中选出领导人,其他略次的七个家族组成元老会,有权利影响第一家族的任何决策。事实上,这七个家族要倒戈,换掉一个当家人很容易。
唐氏前任当家人死于意外,沃尔什家族蠢蠢欲动,鼓动元老会更改第一家族,唐夫人没有后代,但却在葬礼上宣布前任当家有个私生子。唐氏有了正统的继承人,沃尔什没有理由逼退唐夫人。
宠唯一撩起眼帘,瞥了眼谈笑风生的唐夫人,说她是现代版的慈禧太后也不为过。
苏廷煜刻意保护,前来交谈的人即便有心在宠唯一身上问出点什么,也没有这个胆子公然缠着苏廷煜,只是字里行间透露着轻视,而那眼神里,又十分赤.裸,在这里,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苏廷煜的情人。
换了任何人碰到这样的情况都没有好脸色,苏廷煜知道宠唯一在极力忍耐着,但是唐夫人不准她离开,他无法反抗。
“唯一,对不起。”偶然抽到一个空隙,他悄悄在她耳边说了这句话。宠唯一回眸,苏廷煜抿唇轻轻朝她笑,笑容腼腆斯文,还带着淡淡的无奈和愧疚。
垂眸,她唇边绽开一朵笑容,虽然浅浅淡淡,但也足以让苏廷煜欣喜了。
“无论如何,明天我一定送你离开。”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唐夫人手中有威胁他的筹码,他又何尝没有威胁她的?
“好。”憋闷了一晚上,宠唯一终于舒开了眉结,跟前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而苏廷煜就像是要落地生根一样,疲于应付。
“这里的甜点怎么样,我想尝尝”她扬起笑容,握着他的手腕,刻意将音量放大。
苏廷煜朝众人歉然一笑,领着她朝糕点区走去,每走一步仿佛都在放松,拼命忍耐着夺门而逃的模样让宠唯一忍俊不禁,她以手掩唇,然而星眸半睐,怎么也藏不住兜笑的样子。
苏廷煜正忙着给她选点心,他在蔷薇园吃过饭,知道裴轼卿限制了她吃甜点的量,于是就着几个味道各自选了最小的放在盘子里,转身要递给她,才注意到一直不出声的人正抱着腰忍笑。
“真的这么好笑吗?”他说着也跟着笑起来。
宠唯一诚实点头。
苏廷煜有些不自然,将盘子递到她面前,“就这些,吃完了我们就回去。”
宠唯一也不客气,捧着点心吃的津津有味,味蕾的愉悦带着她整个人都愉悦起来,看这里也没有刚才那么不顺眼,至少甜点还是很不错。
苏廷煜就立在旁边看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宠唯一再怎么迟钝,也不会错过了这么亮的一双眼睛,她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你不吃点东西?”
一桌子的美味,他也没有胃口,现在面前就算摆着龙肉,他也没有这个心思,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母亲了,不知道唐夫人有没有兑现承诺好好照顾她。那是养育他的人,他只想尽力让她活下去。
宠唯一看了他一会儿,将手里的盘子递到他眼下,“特意给你留的,我最喜欢的抹茶味。”
虽然旁边有很多,但苏廷煜却很高兴,宠唯一肯这样做,就说明她已经原谅他了。
挑了一把干净的金叉给他,宠唯一微微呼出一口气,小声道:“廷煜,这样的环境就别伤春悲秋了,自保才是第一重要的事。”
根本不用看周围,就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苏廷煜含了一口蛋糕,清爽的甜味在口腔散开,等到奶油完全化去,他才认真看着宠唯一,道:“下次再见你的时候,我绝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处境!”
宠唯一挑眉,笑意渐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猫的同样。”
虽然比喻不怎么样,但事实如此,苏廷煜这样老实的一个人,也有被撩着虎须的时候。
宴会中的人突然转移了目光,纷纷抬头望着从满铺波斯地毯的旋转楼梯上走下的白发老人,宠唯一退了一步,这时苏廷煜在她耳边道:“这就是沃尔什的当家人。”
白发苍苍,目中却精光毕露,丝毫不加收敛,跟刚才见过的那个人一样,是个强势的主儿。
唐夫人走在众人前,第一个同他说话。
沃尔什当家人似乎对她很不屑,连点头都不愿意,甚至在她说话时,将目光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唐夫人笑容不改,镇静自若地转向苏廷煜,道:“老先生还没见过唐的儿子吧。”
苏廷煜从众人分开的道路走过去。
老沃尔什这才正眼打量苏廷煜,评判之意言溢于表,更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只消一眼,他心里已经有了底,对苏廷煜,也就更加看轻了。
方才跟宠唯一搭讪的艾顿沃尔什走到老沃尔什身边,附耳说了什么,老沃尔什才笑道:“这就是唐氏的年轻少主?我记得你应该是欧洲血统才对。”
苏廷煜取下隐形眼镜,露出剔透碧绿的眼瞳,道:“我养母曾说碧绿是世上最高贵的颜色,我也不曾轻易示人。”
老沃尔什哼了一声,不满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唐氏的血统……”
“元老会会取证。”唐夫人切入两人的对话,将话题带了过去,“今天来,只是让老先生照照面。”
“你是怕我不承认这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还是怕我抢了你的位置?”老沃尔什一点面子都没给唐夫人留,纵然是再好的修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而再的下不来台,也足够让人恼怒了。
空气绷紧,唐夫人平息胸中怒火之后面色变得有些冷,她抬起头,正打算说什么,宴厅的大门却从外打开,西装笔挺的高大男子领着一行人阔步走进:
“希望我没有来晚!”
PS:别猜别猜,这个人一定是裴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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