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强将弱兵

杜奇威在25日中午到达春川，下午前往大田。

春川仍然是韩美联军司令部所在地，为了避免与韩军将领产生争执，皮布鲁克在大田设立了驻韩美军司令部。

皮布鲁克召回杜奇威，正是准备将烂摊子丢给刚刚获得晋升的陆战队中将。

对杜奇威来说，增添一颗将星不见得是好事。

面对皮布鲁克留下的烂摊子，别说杜奇威，就算李奇微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会一筹莫展、束手无策。杜奇威相信自己的能力，却不相信美军的士气与斗志。皮布鲁克离开司令部的时候明确告诉杜奇威，能打则打，不能打则尽量让士兵活着走出战场。

活下来的办法有两个，一是撤退，二是投降。

虽然华国军队有“优待战俘”的光荣传统，杜奇威的祖父在上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中，就享受过华国军队的“款待”，但是杜奇威不会轻易选择后者，即便在“擅长”投降的美军中，在有作战能力的情况下向敌人投降都是最大的耻辱。

杜奇威感到很恼火，在他眼里，皮布鲁克是一个非常不尽职的军人。

华国参战前，杜奇威再三警告皮布鲁克，一定要高度重视华国军队的行动，千万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当时身在本土的皮布鲁克没有采取任何有效行动，甚至没有提醒鲍曼、赫克尔（第7步兵师师长）与托特纳姆（第101空中突击师师长），数万美国大兵如同一群无头苍蝇，跟随韩军一步步迈向深渊。

陆战队在元山登陆后，杜奇威首先“说服”约克，掌握了陆战队的指挥权。

总体来说，元山登陆战并不成功。

按照杜奇威制订的作战计划，陆战队上岸前，第101空中突击师负责夺取至关重要的港区，确保用来卸载重型装备的港口基础设施免遭破坏。实际情况大相径庭，陆战队上岸的时候，第101空中突击师还在忙着清理外围战场，没按照杜奇威的计划攻入港区，导致港口基础设施被朝军毁坏一空，陆战队在元山耽搁了整整一天！

从后面的战斗来看，在元山耽搁一天成了美军战败的根源。

设想，如果陆战队顺利上岸、按照杜奇威的作战计划向北推进，共和国陆军入朝作战前，美军陆战队已经攻占了至关重要的江界。即便美军不可能在江界击败第54军、第37军与第77军，也能在秃鲁江边挡住共和国陆军的前进步伐，为南面攻打五老的部队争取足够的时间，然后稳步向南撤退，在元山北面的永兴设防，在龙兴江一线站稳脚跟。哪怕美军无法在朝鲜战场去取胜，终究要向南撤退，也能为东部战场上的韩美联军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利用数十万韩军守住三八线。

相差24小时，结果截然不同。

实际上，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杜奇威也做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华国空军参战后，杜奇威以美军陆战队司令的名义在韩美联军司令官会议上提出把重点放在东部战场上，韩美联军（实际为韩国陆军第2集团军与美军第7步兵师）暂时放弃围歼东部战场上朝军的作战行动，增派预备队巩固后方防线，利用元山港运送作战物资，主力作战部队随同陆战队北上的作战建议。

由此可见，杜奇威此时已经预感到韩美联军将迅速战败。

按照他的作战计划，2个陆战师与第101空中突击师集中全部力量北上，后方交给韩美联军（实际主要为第7步兵师）。果真如此，共和国陆军主力部队入朝时，美军已经将战线推进到了江界附近，后方至少有2万美军与5万韩军。即便空降153旅攻占了五老，也最多坚持24小时。打得再糟糕，韩美联军也能稳步向南退缩，最终在三八线站稳脚跟。

实际情况再次与杜奇威的计划背道而驰。

陆战队北上的时候，韩国陆军第2集团军与美军第7步兵师还在围歼元山以南地区的朝军，指挥作战的军司令官坚持认为应该首先“肃清”后方，后勤补给线得到保障，才能大举北上。虽然韩军司令官的安排有些道理，后勤补给线关系到韩美联军的作战行动，但是从实际情况看，华国空军没有轰炸非战斗类船只，利用海运，韩美联军能够从元山港获得物资补给，不需要格外看重陆上补给线。

共和国陆军参战时，韩国陆军第2集团军与美军第7师甚至没有到达元山！

从元山到咸兴，纵深近100千米的防区内仅有第101空中突击师的3个营！

韩美联军迟迟没有北上，直接后果是原本应该伴随2个陆战师北上的第101空中突击师不得不在咸兴停下脚步，负责守卫后方防线，保卫后勤补给线。少了近2万名官兵与至关重要的低空突击力量，陆战队的进军速度大大减慢；陆战1师遭到围攻时，第101空中突击师没能发挥任何作用；快反771旅攻占咸州后，第101空中突击师不但没能发动反击，反而在撤退时遭到快反771旅阻击，损失近200架直升机，对咸兴与兴南美军的撤退工作造成严重影响。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就算杜奇威有通天本领，也拯救不了数万名美国大兵。

第一次战役结束，摆在杜奇威面前的麻烦更大了。

西部战场上，韩军拼命向北进攻，大有不打下平壤誓不罢休的架势。虽然杜奇威是军人，不是政治家，但是仍然明白韩军的目的，知道下令进军的不是韩国陆军的将领，而是住在青瓦台的韩国总统。

攻占平壤的意义很大，危险也很大。

从皮布鲁克手里接过指挥权之后，杜奇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鲍曼停止前进，做好撤退工作。

毫无疑问，杜奇威是一名能力非常强的将军。

返回大田的路上，杜奇威通过司令部发来的消息，对战局有了全面了解。问题很清楚、危险很明确，华国陆军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第一轮进攻结束的时候就是第二轮进攻开始的时候。与第一轮进攻完全相反，第二轮进攻的主要打击对象是平壤南面的韩美联军，主要目的是“光复”平壤、打开南下首尔的进攻通道。

西部战场上的韩美联军继续北上，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

问题是，停下来等于坐以待毙。

给鲍曼下达第一道命令后，杜奇威以美军最高指挥官的身份，连续给鲍曼、赫克尔与托特纳姆下达了多道命令。

第1装甲师不能丢下韩军撤退，因为只要第1装甲师撤退，华国陆军就会猛攻韩国第1集团军，溃退的韩军不但会冲垮撤退中的第1装甲师，还将堵死第1装甲师南下的通道，导致西部战场上的韩美联军全军覆没。必须有秩序、有步骤的撤退。按照这一设想，杜奇威跟第1集团军的金泽效通了电话，要求韩军攻占黄州后，沿黄州川一线布防，做好与华国陆军交战的准备。

这次沟通没有完全成功，也没有完全失败。

金泽效表示韩军肯定会进军平壤，争取在26日夜间打下平壤。只是，韩军不会全力北上，会将第1集团军的主力留在黄州，并且沿黄州川部署防御阵地。

杜奇威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命令第1装甲师立即进攻南浦，守住韩军侧翼。

与西部战场相比，东部战场上的麻烦更大。

盖特投降后，华国陆军迅速攻占了咸州南面的定坪，为南下做好了准备。在元山以南的数十千米内，没有一支美军作战部队！

守卫元山显然超出了韩美联军的能力，可是丢掉元山的后果更加严重。

命令赫克尔率领第7步兵师南下，退回到三八线以南构筑防御阵地后，杜奇威与韩军第2集团军司令张瑞南上将通了电话，要求第2集团军派遣至少1个步兵师去守卫元山，在元山到新坪一线部署至少4个师的防御兵力。

张瑞南的回答让杜奇威非常失望，因为柳宗纯已经下达命令，要求第2集团军继续北上，为第1集团军攻占平壤创造机会。

与金泽效不同，张瑞南决定不折不扣的执行总统的命令。

此时北上，与送死有何区别？

杜奇威并不在乎韩军是死是活，在他眼里，韩军伤亡再大都是活该。问题是，第2集团军北上后，谁来守卫防线？如果第7步兵师一口气退到三八线以南地区，华国陆军将赶着溃败的韩军冲向三八线，还会出动快速突击部队迂回到西部战场后方，打下开城，切断西部战场上韩美联军的归路。

不得已，杜奇威让第7步兵师稳步南撤的时候，尽量向西部战场靠近。

步兵师的机动能力非常有限，杜奇威不得不让托特纳姆的第101空中突击师再次上阵，以最快的速度开赴开城，巩固开城的防御。

这番部署，显示出了杜奇威作为一名将军的出色才华。

可以说，如果当时杜奇威手里还有几个美军师，别说裴承毅，就算项铤辉亲自到前线指挥，也不见得能够占到多少便宜。

问题不在杜奇威的身上，而在韩美联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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