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虽然宏伟,但毕竟也就是在庙司坊里面的一座庙,占地有限,可阴司的面积却着实不小。
实际上阴司内部除了二十四司各有的管辖行政之所外,还存在了各种牢狱分区和死者阴宅之所。
这件姻缘奇案在阴司里算是极为罕见的,城隍做出判决之后,土地公和计缘在阴司两位判官的陪同下,送白鹿女前往周念生暂居之所。
阴宅并非是在阴司给你安排住所,而是根据死者阳间坟墓和家人所烧物件而定,纸人纸钱坟墓大小和完整度都会影响死者阴司之说,并且阴宅一定程度上贯通坟墓和家中牌位,能享受后人祭祀。
现在周念生尸体都还没下葬,自然就没有阴宅,所以被置在阴司赏善司堂所。
夫妻两相见的时候那激动的场面也引来不少鬼差鬼役等的围观,再由判官宣读城隍判决,敲定了此事的结局,不能说皆大欢喜至少也算圆满。
等计缘和土地公一起从阴司出来的时候,身边则悬浮了一头好似昏睡的大白鹿。
此刻遥望东方,天边已经翻起白肚皮,时近黎明,阴司里面度过的那段时间好似做梦。
“能当上鬼神,到底还都是德行高尚的人,我与这京畿府城隍共事近两百年,也是才见到其这一面!”
土地公和计缘一起走在这黎明前最闲昏暗的京畿府街道上,口中有感而发。
计缘也是笑道。
“不然为何会有‘德重则鬼神钦’之言呢,不正是因鬼神重德亦有德嘛!”
“呵呵呵……计先生说得有理。”
经历了这件事,计缘同土地公的关系变得十分融洽,尤其是在阴司那段两人默契非常,也是算是有了交情,聊起天来也再无生疏。
一路走到土地面前,里头已经有轻微的声响传出,想必是住在庙里的庙祝庙工等准备起床了。
城中隐约能听到各处的公鸡打鸣声。
计缘再次向土地公拱手致谢。
“今日多谢土地公相助,这白鹿肉身也劳烦土地公代为照料,让白若能定期归回肉身稳固,不至于令肉身坏死。”
土地公以藤杖往地面一点,白鹿肉身就自动陷入地面消失,随后才向计缘还礼。
“计先生无需担忧,定不会断了你这弟子的道基,如白若这般女子,合该她得道,做一段时间的护道人亦是趣事!”
这是之前在阴司里就商量好的事情,计缘不能一直待在京畿且带着这么大一头白鹿肉身也不方便,放阴司更是不妥,最合适的也就是土地公的府邸,还能得到土地照看。
在土地眼中,仙鹿虽然是计缘坐骑,但已算是半个徒弟,而计缘为白鹿做的事情真算是尽到师傅之责了,所以对计缘是以其“弟子”代称白鹿。
“既如此,计缘先行告辞了!”
“计先生走好,欢迎随时来找老夫叙聊!”
两人相互告别,虽无称友之言却已有成友之实,都算得上心情不错。
目送悬剑的计缘洒脱的步行而走,那仙剑时不时还会自行转动好似回望自己,土地公也是“嘿嘿”一笑。
“这计先生找到了坐骑,却还是得自己双脚走路,师傅主人当到这份上更像个爹,可真当有趣,也是你这小鹿运气好缘法妙啊!”
最后一句是对着刚刚白鹿陷落的地面嘀咕的,随后土地公身形也消失在土地庙前。
……
白鹿的事情能做到这个份上又没有起什么冲突,计缘自觉也算是做到了极限了,和京畿府土地公成了朋友则是意外之喜。
而计缘真正的收获,则是一枚代表了白鹿的白子,明明是在阴司这种阴气深重之地成子,却在成棋之刻即为白子,也不知是夫妻姻情所系还是白鹿自身原因。
走在这条名为永宁街的大道上,计缘思绪飘到成棋之时。
当时他并未对白鹿女有多少嘱托,见白鹿女和其夫相会而拥,便打算和土地公一起离开了。
只是在计缘和土地公已经离开了阴司之后,手中白子却突然形成,并且透过白子隐约能看到白鹿女跪于阴司中朝手中刻字玉牌起誓:“主上之恩白若生誓不忘!”
那玉牌是计缘借给她的,实际上是老龙的东西,算是一篇特殊的妖练之法,计缘借来参详一下的,没想到会派上大用场。
老龙靠着自己琢磨推敲模拟仙府中对于仙兽的修炼法决,虽不算仙道正统却十分接近,而计缘则用新学的以物传神之法对其稍加修饰。
计缘双目全开之下观气极准,又有三年衍棋经验,若直接让他从无到有鼓捣一个妖族练法出来是千难万难,可在老龙较为丰富的基础上修整细节,并且契合已经化形的鹿女之道则并不是那么难,更是结合了之前为龙女叩心和《正德宝公录》内的一丝内容。
不说能比仙府正宗的仙兽练法更加仙气盎然,但至少敢说道行精进也算稳健,做个顺水人情借白鹿女修行,省得她自己那套妖法练起来,令仙鹿这身份给穿帮了搞得事情大条。
当然,玉中传神之处也有计缘期许,也是希望白鹿能得道的。
而在阴司中,白鹿心中的理解则全然不同。
计先生借玉传法,既是她的机缘也是一份考验,她希望自己能通过,不敢奢望成为先生真传弟子,却甘心奉其为主。
大多妖族虽羡慕仙兽道缘,却也对此有极大抵触,认为仙兽算是失去自由为奴为仆,虽然大部分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却也表达了妖物的一种主流观点,但白鹿此刻却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
此时此刻的稽州,德胜府府城,高门深宅的魏府却是人人一片焦急。
天还没放亮,魏府后院的下人们全都形色匆匆。
“轰隆隆~~”
阴沉的天空骤然响起雷声,几个拎着热水桶的下人吓得差点摔倒。
“快点快点,产房还等着用呢!”
有管事的催促,下人赶忙提着桶小心翼翼地往前赶,穿过后院门廊,那边凄厉的痛呼声就传来了过来。
“啊……呃啊……”
“用力啊夫人,再使点劲!!”
“不行……我没力气了……啊……”
“夫人!夫人我求你了再使点劲……”
产房内产婆的声音带着惊慌,魏家几个男人在室外一声不吭,魏无畏攥死了拳头左右来回踱步,实在忍不住就冲到院中“砰”得一掌打在一棵树上,使得树身上留下深深的掌印,然后再次回到室外廊前焦急等候。
产房门打开,一个女婢脸色苍白的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倒到院中,又将新送到的热水桶提进屋内。
看着这一盆血色之水倾倒,魏无畏更是脸色铁青。
室内已经好一会儿没传来女子的痛呼声了……
这会儿,产房门再次打开,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产婆脸色发白的出来了,迎上魏无畏焦急的目光。
“魏老爷……夫人晕过去了……您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产婆问得战战兢兢,魏无畏则瞠目欲裂。
“你说什么!?”
“魏、魏老爷……您别为难老奴……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呀……”
魏无畏胖乎乎的手一把提起产婆,一张脸面形如恶鬼,吼声盖过了此时响起的雷声。
“两个都要保,谁出事了你就一起陪葬,听见没,两个都要保!”
产婆被吓得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哎!没用的东西,和我进去!”
魏无畏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提着产婆就往产房里冲。
“家主!你不能进产房!”
“家主!”
面对拦在前面的两个护卫,魏无畏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给我滚开,这种时候了还管他娘什么阴房不阴房,我去给夫人度真气!”
边上魏无畏的两个长辈张了张口也说不出劝阻的话,任由他进了产房。
“哗啦啦啦……”
一刻钟后大雨在天明十分落下,产房内也传来“哇哇哇”的哭声。
魏无畏靠在自己正妻身边也是浑身湿透如释重负,接生的产婆更是连连对着门外方向作拜,就连边上的婢女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恭喜魏老爷贺喜魏老爷,夫人生了个男孩!”
“人没事就好……”
魏无畏带着些许感叹,加上原本的和几名妻妾三年来所生,他一共有六个女儿,这次正妻终于生了个男孩,可看着妻子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却也觉得生男生女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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