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玄心府的跨界飞舟对比巍眉宗的吞天兽算是玩具,可对于常人来说依然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
这两天里,该逛的也都逛过了,计缘和玉怀山的人在这顶峰渡也没什么好停留的,所以准备直接就上飞舟去了。
飞舟悬停顶峰渡外峰港口,就和寻常大船停泊在江河中一样,只不过水变成浓浓的云雾,好似托在飞舟之下。
一来这是因为云雾本就是顶峰渡遮蔽大阵的一部分,二来也是防止一些恐高心里的人在上船的时候见到下方深渊会害怕,在计缘看来算是很人性化了。
一行人靠近外峰港口,就见到已经有不少包括仙修、精怪、凡人乃至妖物在内的搭乘者准备上飞舟,一块巨大的跳板搭在飞舟和外港悬崖间。
除了欲上船者,下船的同样也不少,还有魁梧的精怪扛着比自己还要大好几倍的货物箱子下来,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感觉非常沉重。
飞舟入口处,有几名身穿金色法袍的玄心府修士站在那边,还有一只好似长着四只耳朵,蹲坐也有一人多高的灰色狗形仙兽坐在入船口,视线在往来船客之间游曳,但一只眼睛开一只眼睛闭。
“呵呵,原来仙府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居元子这句话说出来,听得魏元生和尚依依等小辈有些莫名其妙,而计缘和裘风、阳明等修士则晓得他在说什么,阳明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对这位久不出门的山门老真人解释一下。
“居真人有所不知,如顶峰渡这般的仙家渡口,发展极为迅猛,如今的顶峰渡和一两百年前的顶峰渡简直是两个模样,修行之辈,如仙、妖、魔、佛、人、鬼、精、灵等其中的知礼者,都需要一个互通有无的场合。”
阳明视线看着一个个从身边对向经过或者从身旁超越过去的行人,继续说道。
“所以这种情况下,即便一些妖或者魔的气息稍有不对,但不是太过也不会细究,毕竟即便仙修和佛僧,也有业障缠身的时候。”
计缘倒是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发展,修仙之人主导的渡港肯定也是有秩序的,说不定还能影响更多的妖魔,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界域摆渡之物说白了就是一种特殊的公共交通工具,既然如此,肯定也是要为所拥有的仙道势力带来回报的,这一点不论修仙之人怎么想,总归就是为了获利,可难免有些商贾气。
所以为了形式上好看一点,基本不会在登船出入口搞什么“收费”,大多在如顶峰渡内集市中就已经将“船资”付了,交给的自然是月鹿山的人,然后再通过他们和各处界域摆渡的仙修结算,这样就好看多了,也更方便。
计缘等人身上已经持有令符,算是一种船票,玄心府的修士与其说是在识别是否有罪大恶极的妖邪,不如说更像是查看船票的情况,至于凡人上下船,只要不是太过分太无礼,就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众人行进速度不快,在靠近跳板的时候,玄心府中有几位修士认出了玉怀山仙修的特征,虽然玉怀山只是云洲南陲的一个福地,但好歹是有名有姓的正统仙修势力,加上来人中明显有高人,所以玄心府几位修士在合适的距离率先向玉怀山众人行礼。
“多年未见玉怀山道友,欢迎诸位道友登船!”
“玄心府诸位道友客气了!”
计缘同玉怀山众人一起回礼,也没必要跳出来说自己不是玉怀山的,视线则看向边上那只仙兽,想着类似这种仙兽,胡云应该很讨厌吧。
在计缘看过来的那一刻,四耳仙兽原本一开一闭的两只眼睛,一下子全都睁开了,就连有些耷拉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耳朵微微抖动,视线也有闪烁,看了看居元子和计缘,随后着重注意计缘,但却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等计缘一行都上了船消失在视线中,玄心府的一个高冠修士立刻看向边上仙兽。
“四听道友,可是有什么异处?”
那只仙兽视线望向计缘等人离开的方向,开口吐露人言。
“玉怀山一行中,那位没有玉佩的仙长,身上很热闹,我好似听到有许许多多声音在斗嘴惊叹,应该是养着为数不少的小精怪,身后有一柄毫无剑意显露的仙剑悬背,并且除了那些嘈杂的争吵,这位仙长周身内外之声犹如山泉叮咚,又如和风吹拂,近乎洁净无瑕,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四听”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种姓氏,也代指这一种稀有的妖兽,玄心府中的四听兽都以“四听”为姓,取一个单字为名,比如眼前的“四听修”,并盖称呼为“四听道友”,和玉怀山的“鹤道友”异曲同工。
“洁净无瑕?”
玄心府修士回头看看飞舟方向,似乎并未领会深意,边上四听点点头继续道。
“道行高绝之辈我见过不少,虽然很多我都看不透,但这位仙长的感觉尤为特殊,是位修真之辈。”
修仙与修真一字之差,哪怕在修行界也很多时候都混用,但在四听这里说出来,意义自然不同。
而且仙器就算在各仙门中也是镇门之宝,仙器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灵性甚至不输寻常仙修之人,更有甚者还有器灵化形的,除了第一代主人以外,仙器往往极少再次认主,只不过有念旧之情会庇护所书宗门。
能带着仙器出门的就那么几种可能性,都不是简单的“非凡”一词能概括的了。
听四听这么说,玄心府的修士也略微上了心思。
……
飞舟上也很热闹,同样有各种店面和小集市,更带有一些异域特色,一些船上做生意的凡人不时就会带着极重的方言味吆喝两句,请才上船的仙长或者凡人过去瞧瞧他们的店面。
虽然此世间因为修行之人教化的缘故,文字相通,各处官话也能交流,但地域跨度大一些口音的差异就大了,会有自己的方言并不奇怪,但以往方言官话痕迹很重,计缘大多能听懂。
这边飞舟上一些人私下说得方言,已经快到了计缘听不懂的地步了,以至于计缘频频皱眉,以前他还以为各处言语习惯应该都差不多的,就是当初在东海遇上的那支寻找仙霞岛的船队,虽然口音大,但也能交流。
魏元生和尚依依当人同样听不懂,几个弟子辈的年轻修士面面相觑,然后魏元生直接询问边上的裘风。
“师父,他们说的是什么话啊?”
“是啊,那边的话音完全听不懂。”
裘风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一块,他也没出过云洲,只好看向自己师兄,后者和他半斤八两,于是居元子便开口解答。
“云洲在很久以前,曾经有兼领神道的超级大王朝统辖,在慢慢开垦云洲的过程中,王朝内部由于日久年深积累的矛盾而产生内乱,但分崩离析后,云洲人族百姓本就源出一流,加上千百年的统一管辖,祖辈根深蒂固的语言记忆,哪怕不知古史,如今言语上多处有异但也是大同小异。”
“可跨越云洲的话,方言差异性有时候会大得夸张,当然,寻常意义上的官话还是大体相通的。”
这话不光魏元生等人受教,计缘也是头一回知道,以前接触过的信息都没涵盖这些。
在去往自己飞舟客舍的时候,一行人几乎除了居元子,其他的都充满好奇,就连计缘也是如此,只不过计缘面上不显罢了。
飞舟这种巨大的法器,内有乾坤几乎是公认的,玄心府的这一艘也一样,内部远比外头的船体要大,内里的船舱分为多层,各有千奇百怪的用途,住人的区域大多环绕在船体周边。
从这一点上说,这飞舟的实际使用面积就算比吞天兽背部要小,也不会如体积对比那么夸张。
东张西望地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了自己的住所,计缘可算明白为什么叫客舍而不叫客舱了,那完全是一座带着围墙的小院,比居安小阁还要大。
一位面生一些的玉怀山真人手持令符往小院一甩,院中一道朦胧的法光闪过,院门也自动打开,能看到其中有花有树有桌有景。
“还不错,大家进去自己找房间休息,出入就凭借身上令符。”
“是!”
“是!”
一众弟子回应完就略显兴奋地各自跑了进去,师兄弟之间结伴找房舍,不过都很识趣的找靠外的,里头的留给长辈。
一日之后,坐在自己房中卧床修行的计缘感到周围微微震动,虽然对于常人而言细不可闻,但对于他来说算是很明显了。
这种动静只说明一件事,玄心府的界域飞舟,开始升空离港了。
计缘立刻从床榻上起来,打开门,见到居元子和玉怀山极为称得上真人的修士也在这一刻出来。
裘风还朝着魏元生所在的房间叫了一声。
“元生,飞舟起航了,不出去看看?”
“什么?现在吗?来了!”
“我也去我也去!”
一众弟子辈纷纷出来,随后同长辈一起以类似缩地之法快速到达飞舟甲板。
外侧,稍远处的顶峰渡集市上依旧熙熙攘攘,而这边的飞舟缓缓升起,下方的云雾如浪涛拍打船底,随后与之两分。
月鹿山的山与雾显得烟波浩渺,而飞舟一点点拔升,则犹如在轻微的重压感中远离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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