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泯决定当赘婿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自已这辈子不会有跟自已姓的孩子了,虽有些遗憾,却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故而当阮若紫得外祖父和父亲同意,回头来和他说这个好消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所听到的。
连续问了三遍,得妻子连应三声是真的,他欣喜若狂地抱住阮若紫,久久不放。
阮家次孙改阮姓为赵姓,此消息一传开,坊间议论好坏皆有。
不过这些阮若紫赵泯不在意,阮汤两家不在意,赵泯的父母则是高兴得当日便携厚礼上阮府看孙儿孙女,杨芸钗听闻后也真心为阮若紫和赵泯高兴。
说到三个孩子,坐在忘返茶楼二楼雅间的阮若紫难掩骄傲之色:“大哥儿是块读书料子,我外祖父和父亲都说大哥儿走科举这条路,定然能榜上有名。二哥儿好动了些,不过年纪还小,待大些定性了,应也不错。三姐儿么,我也不求她有多大的才气,只要她读书明理便可。”
“你是个有福气的,招了个好丈夫,儿子女儿也都争气。”杨芸钗附和一句。
阮若紫想到赵泯,含羞地低语:“泯哥是真的好。”
杨芸钗看着阮若紫满脸的幸福,想到自已和太子李旲(多音字,此处念tai第二声,日光之意),吃进嘴里的茶都多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阮若紫也想到杨芸钗如今的处境,再见杨芸钗微微晦暗的眼神儿,她赶紧转了话题:“至于我那三个淘气的,他们年纪还小呢,我也就在你跟前这么说,要在旁人面前,我可不敢这么自夸。”
杨芸钗一笑,知道阮若紫说的是实话。
若紫的性子偏于谨慎内敛,也就在她面前,若紫那被藏于内心深处的活泼才会跑出来几分。
阮若紫与杨芸钗成为手帕交也有好些年了,两人知根知底,也互相关心,私下说体已话无所顾忌:“你今晚特意约我吃茶,应是有事儿,也不必客气,直言便是。”
“赵邺赵大公子,你可熟悉?”杨芸钗果真没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阮若紫自是熟悉:“他与我家泯哥算是比较远的堂兄弟,我得喊他一声堂伯子,你是为他来的?”
杨芸钗点头:“他和夜家三兄弟相熟,我想通过他,明儿下晌把夜家瑞表哥约到凌平湖上去游船。”
“夜瑞?”阮若紫有些诧异,“虽说后来你成了杨右侍郎的认养嫡女,可你先时在静国公府住了整整三年,与夜瑞公子可是表兄妹相称,真要约他去游船,你也不必非得这般七拐八绕的啊。”
“并非为我,我的身份也不好约他,通过祥表弟旭表弟约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杨芸钗自知晓夜瑞对她的心思,她的心又不在夜瑞身上,便自觉地离夜瑞远些,“只是到底我与他并非正经的表兄妹,如今我早非寄居在夜家的那个时候,约他出来总有些不太方便。”
阮若紫明白了,芸钗这是不想让旁人误会和夜瑞的关系,想想也是,表兄妹本来就大多容易成为姻亲,非血脉上的真正表兄妹,年岁大了,就更得避嫌,不然很容易招来流言蜚语。
此对夜瑞有何不利且不说,却绝对会让芸钗的闺誉有损。
“你是想通过我家泯哥和堂伯子说一声,让堂伯子去把夜瑞公子约到凌平湖,这倒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明儿并非休沐日,夜瑞公子是御史,得在都察院当差,只怕不会答应。”阮若紫想了想道。
游玩并非正经事儿,已是官身的夜瑞怎么可能为了游玩而请假呢。
杨芸钗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个我知道,瑞表哥近来有个差事在身,似是要核查外省某位官员在京的私产,看有无猫腻,这几日皆在外暗访,明日也是一样。只要赵大公子说服瑞表哥,拉着往凌平湖上游一圈,这便可以了。”
“核查外省某位官……”阮若紫脱口而出,说一半赶紧止住,“这你都知道!”
她父亲是都察院首官,她都不知道这些。
杨芸钗眨了眨眼:“为了了解瑞表哥近日的行程,我特意差人去悄悄问了莫世子。”
阮若紫自来知晓杨芸钗和莫息的关系是不错的,此刻听来,连涉及保密公务之事都能说,可见这个不错的程度,到底是她低估了。
“你和莫世子……”
“没有。”
一问一答,杨芸钗神色坦然且毫不犹豫地否定,迅速将阮若紫心里刚刚升起来的猜想给掐灭了。
阮若紫松了口气儿,莫息是要娶王壹的,她就怕芸钗看上莫息,一时想不开连妾室都愿意做,没有就好。
“行,回去我就跟我家泯哥说,让他明日一早就去找堂伯子!”阮若紫应下从中帮忙,又问杨芸钗,“不过,你这是想做什么?”
“明日过后,你便知道了。”杨芸钗卖了个关子。
阮若紫也不追问,改而和杨芸钗闲聊起生活日常。
二人相交多年,能成为手帕交,不无二人都是一点就通,且懂得适可而止的聪明人的干系。
能说的,不必追问,对方就会说出来。
不能说的,追问了也无用,指不定还会在无意间给对方添麻烦。
这可不是私交笃定的二人所要看到的。
…
夜里睡下不久,窗棱传来响动。
夜十一躺着,没动。
今晚是难姑值的夜,就在隔壁耳房,窗棱的响动她都听到了,难姑不可能没听到,听到了却没动静……
夜十一坐起身,给自已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后面塞了个柔软的大枕头,安心地靠坐在床板上,等着来人。
若隐若现的皂角清香随着夜风闯进内室,来人慢慢往床榻走近。
“我一直想问,皂角的味道最是普通,也是坊间寻常百姓家沐浴、洗头、洗衣时最常用之物,你出身贵重,明明能有更好的,为何却一直只用皂角?”莫息刚在床边站定,夜十一便轻轻开了口。
“小时候我用过一次,那会儿我年幼,既淘气又好奇,闻到永书永籍身上的味道,问他们是什么味道,他们说是他们沐浴用的皂角,我让他们拿来给我洗洗手。”莫息在床沿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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