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也成了老人的赵正东点了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
“走,带我看看。”
跟他们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吴博澜一边往院里走去,一边吩咐道:“小建,把我给他带的那盒东西拧上,省得他说我没有人情味。”
还没等田文建反应过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在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搀扶下走了出来,指着这边喊道:“都带什么了?拿过来我看看。姓吴的,听说你家丫头发洋财了,你可别拿仨瓜俩枣的来糊弄我。”
“送是情分,要是过分,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自己孙媳妇的礼物不收,还管我要礼物。”
冤家路窄,分外眼红。吴博澜可没有那么好说话,立马转过身去,指着田文建说道:“把东西收起来,对于这种老糊涂,给了也是白给。”
一边是视自己为己出的师傅,一边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元勋,尽管知道他俩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把田文建搞得进退两难。
看着他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安老爷子乐了,顿时哈哈大笑道:“吴老头,你除了脾气比臭之外,还有一点我不得不服气,女儿、徒弟一个比一个出色,比我家这帮不争气的兔崽子强多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这老糊涂,还能调教出来什么好晚辈?”
吴博澜很不给面子的扫了安平和赵正东一眼,随即转过身去,指着小嘉年介绍道:“这是我外孙,alan,快叫安爷爷。”
“安爷爷好。”小家伙还是比较懂事的,立即走上前去,深深的鞠了一躬。
“好好好,真懂事儿。哎呦……爷爷真不知道你会来,连个红包都没准备。安平,愣着干什么?还不招呼客人进屋?”
久别重逢的两位老人进了书房,田文建这才松下了一口气,给安晓彬做了个鬼脸后,连忙跟陪坐在一边的赵正东打招呼。而安平则跑进里院把孙子乐乐抱了出来,陪他的美国朋友小嘉年玩。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我们当然没什么意见。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要怪也只能怪社会风气不好。”
赵正东没有了四年前那封疆大吏的威严,跟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见田文建有些尴尬,居然和声细语的先谈起了家务事。
以前不知道,不等于现在不清楚。肖凌五年前之所以变成那样,是因为刚去省电视台报到后不久,被禽兽不如的王台长在一次晚宴上灌醉了,失了身。他位高权重,刚走校门的肖凌求告无门。真好又碰上了村里人上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她帮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这样走上了一条纸醉金迷的不归路。
让安家人带绿帽子的下场是悲惨的,肖凌出国后的第三个月,王台长就因为贪污[***]被送进了班房。而屁股同样不干净的林副省长,在调任省政协副主席后也被中纪委立案调查。
时间能冲淡一切,安晓彬的一番苦心显然没有白费,至少说家里绝大部分人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想到这些,田文建轻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地说道:“乐乐这孩子特懂事儿,他爸和他妈工作忙,他就跟我一起去上课,虽然听不懂上面讲什么,但却乖的很,一点都不闹。”
“想想也怪可怜的。”
赵正东点了点头,看着正跟爷爷和小嘉年玩得兴高采烈的乐乐,淡淡地说道:“正是考虑到他俩工作忙,我们准备把他留在家里。小田,你看怎么样?”
这不是要肖凌的命吗?田文建头都大了,可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过多干涉,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孩子还小,正是需要母爱的时候。赵书记,你们是不是做做肖凌的工作,看她能不能留下来?”
原本想让你做做肖凌的工作,到头来却打了个太极拳,赵正东暗骂了一句小狐狸,随即岔开了话题,似笑非笑地说道:“小田,党校的那堂课讲得很不错,可以说是发人深省啊。由此可见,五年前让你出国的决定没错,不然哪有今天的高度啊?”
一份钱不出的“公派留学”,居然还好意思说?
田大教授被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地来了句:“吃水不忘挖井人,说句心里话,没有赵书记您的栽培,也就没有文建的今天呀。”
领导就是领导,城府还真不是一般的深,赵正东就像没事人似地,呵呵笑道:“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的努力。毕竟哈佛大学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的,也不是所有的哈佛毕业生,能达到你现在的水平。”
什么师傅带进门,这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吗?田文建彻底服了,连连摇头道:“自己努力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您的提携。”
成熟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点就着的愣头青了,赵正东微微的点了下头,随即脸上一正,异常严肃地提醒道:“县级干部轮训跟中央党校的厅局级干部和省部级干部培训班,有着本质的区别。不但培训目的不同,干部的高度也不同。小田,你干空军医院院长,应该清楚什么叫对症下药,所以呀……在这个授课内容以及授课方式上,也要懂得变通。”
中央党校的那次演讲,不但骂了人,而且还猛烈抨击了停滞不前的政治体制改革。跟省部级和厅局级领导干部说说无可厚非,但跟县级干部说这些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田文建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连忙点头道:“谢谢,谢谢赵书记的提醒。事实上理论研究中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甚至还请国家监察学院的洪副院长出山,跟我一起制这次轮训的廉政教程。”
“这我就放心了。”
赵正东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掏出钢笔,给田文建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笑称自己虽然退居二线,但在朋友还是有几个的,以后遇事了什么困难,尽管跟他开口。
毫无疑问,他的态度就是安家的态度,田文建连忙收起纸条,诚恳之至地说道:“谢谢,谢谢赵书记的关心。”
两位老爷子的棋整整下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安老爷子脸上铁青,狠瞪了安晓彬一眼,随即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说道:“等会去把孩子他妈接回吧,我可不想被人家骂我出尔反尔。”
吴博澜伸了个懒腰,哈哈大笑道:“愿赌服输,这就对了嘛。”
乐乐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怎么哄都睡不着,一哭就是大半夜。老爷子是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可安家不是普通人家,就这么让肖凌进门无疑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吴博澜送上个台阶,他能不借坡下驴?
事情解决了,皆大欢喜。安晓彬急不可耐的跑出客厅,准备去田大教授家接老婆回来。安平则抱着孩子,眉飞色舞的让他准备晚饭。
令田文建倍感意外的是,自始至终都没跟他说一句话的安老爷子,居然紧盯着他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跟安子亲如兄弟,到头来还不如人家一幅字?算了,人各有志,你好自为之吧。”
无论谁在官场上混,都得面临一个站队的问题。田文建是乔伟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安老爷子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田文建很是尴尬,真不知道该说些才好,只能重重的点了下头,一声不吭的站在师傅身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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