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秋没隐瞒去湘婶家的事,六爷倒没说什么,岳秀秀埋怨了一通,六爷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嘛,不就是大杂院,当年我不也去过你家那大杂院,有什么呀。”
“他能跟你比吗,他才六岁。”
话虽如此,岳秀秀也没再埋怨了。楚明秋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猛吃饭,豆蔻心事重重的在一旁伺候着。
“豆蔻姐,你想好了吗?”楚明秋放下碗将豆蔻拉到一边问道。
豆蔻现在已经二十四了,在她河南老家农村,这个年龄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她家里来信让她回去相亲,信上还介绍了下男方的情况,男方三十多岁,老婆几年前病故,有一个七岁的孩子,在社里工作。
楚明秋看后,坚决不同意,豆蔻也不是很愿意,她家乡的情况就这样,女孩子二十岁之前必须嫁出去,二十二三还不出嫁的,就嫁不好了,要么嫁残废,要么作填房。
信里忽悠得挺好,家里近年分了地,村子组织合作社,全村都入了社,生活比以前好多了,她的大弟弟去年结婚,小弟弟正准备参军入伍,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我不知道,”豆蔻左右为难,她也不想回农村,谁都知道城里比农村好,更何况这是在燕京,可要不回去,她已经这把年龄了,再不结婚可真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豆蔻姐,听我的,在燕京找个男朋友结婚,让大家留意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楚明秋有些武断的说:“我给你家写封回信,就说你在城里有男朋友了,你的婚事就不用他们操心,我们楚家管了。”
豆蔻缓缓点头,她心里很乱,她十二岁进楚家,可以说是在楚家长大的,楚家这些年的变化她也瞧在眼里,以前家里的丫头,一般是嫁给家里的下人,可现在下人就剩下这四个,车夫老王和厨子熊掌孩子都有一堆了。
身边再没有合适的男人,豆蔻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遇见心仪的男人,吴先生倒是不错,可穗儿喜欢,另外,小少爷也在促成穗儿和吴先生,而吴先生好像不愿结婚。
豆蔻心烦意乱的走后,楚明秋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这个时代的女人和前世可真不一样,前世剩女满街跑,没房没车根本不考虑,三十岁了还依旧逍遥不愁嫁,现在才二十来岁便开始愁嫁不出去,没天理呀!
“你干嘛一定要将她留在燕京?”
身后传来吴锋平静的声音,楚明秋堆出个笑容才转过来身:“老师,您能不能不偷听我说说话呀,要知道,这可有点不道德。”
“不道德?我干这行就是专门偷听暗杀的,从来不管道德。”月光下,吴锋的神情冷峻,丝毫不在意楚明秋的用词,其实楚明秋还是挺给他留面子的,用了个文绉绉的词。
楚明秋委屈的望着吴锋:“豆蔻姐有燕京户口,完全可以留在燕京,干嘛要回农村去吃苦,而且,那人三十多了,还有孩子,他爸妈不知啥眼神,豆蔻姐花朵般的人,给这老牛给啃了。”
“哼,你知道啥,”吴锋冷哼一声:“那信你没看?他弟弟准备参军,那男人是合作社里的,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楚明秋恍然大悟,难怪豆蔻犹豫不决,如果自己嫁给这个男人,能让她弟弟入伍参军,要是转为志愿兵或者提干,将来便能进城当干部了,这在农村诱惑不是一般大。
吴锋见楚明秋的神情有些沮丧,也没有安慰他,让他做点准备,便开始了今天的晚课。
晚课依旧从跑步开始,围着百草园跑三百圈,而后再作三百个蛙跳,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五百个,最后才是练拳。
训练量和以前相同,可吴锋在前两天教他一套手势和歌诀,要他在训练的时候边大声唱歌诀边作手势,楚明秋开始觉着这不过是个绕口令,可一练起来才知道,这谢口诀只有那么艰涩拗口,要么吐词不轻,要么手上动作跟不上,一谢训练下来,累得他满头大汗。
“老师,这啥玩意呀,怎么这么拗口,整得跟马三立的相声似的。”楚明秋愁眉苦脸,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
“注意呼吸,在转接时要吸气,同时运转体内的气息。”吴锋说着便给他作了个示范,大声吼出歌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差。
楚明秋学着他的样子大声唱着,手上不断作出动作,可唱了几句,便禁不住停那么一下,外人在旁边还看不出来,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停顿了下。
他皱眉想了想,又大声唱起来,到了关节处,猛然一提气,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脉络流到手臂上,手臂自然而然的往内拐,手指莲花般展开,随后又提气,手臂再度伸展,手掌向上翻出,五根手指轻轻颤动。
这一下他明白了,这个歌诀不是他猜想的什么内功心法,而是个窍门,锻炼身体各部位与呼吸配合的窍门。
不过这样一来,训练量顿时增大了五成之多,三百圈,以往楚明秋跑下来也就小case,可今天才一半,他便感到心跳加速,气喘吁吁,再无法保持开始的那种状态。
吴锋又让他坚持了几圈后,才让他停止唱歌作动作,改为单纯的跑步,这让他顿时有种卸下千钧重担的感觉,脚下的步子一下轻快起来。这样跑了百多圈后,吴锋又让他重新开始。
跑完之后,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的那种疲惫再次回到身上,楚明秋就想坐下,吴锋手中的竹条立刻开始挥舞,楚明秋咬牙切齿的扛起了沙袋,象青蛙那样蹦蹦跳跳。
等所有的项目都练完后,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楚明秋几乎瘫在地上了,有气无力的冲着吴锋叫道:“这鬼歌诀是谁弄的,脑子坏了,有这么玩的吗!靠!”
现在楚明秋这发牢骚,吴锋已经完全免疫,吴锋算了解这货了,这家伙练的时候一丝不苟,再难再苦,他也能完成,可完了后一定要发泄一番,不是骂天就是骂地,就算祖师爷也要嘲讽一番,可第二天还是会继续这种训练。
吴锋对楚明秋的进度很满意,他父亲传他这段歌诀时,他已经八岁了,也就是说楚明秋足足比他快了两年。
“你还骂,我可告诉你,这歌诀可是吴家不传之密,总共十二段,这才第一段,你要不想学,后面的我可以不教你。”
楚明秋腾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陪着笑脸说:“师傅,师傅,那哪行呢,就算受虐,咱也要全套,不能只开个头吧。”
吴锋在心里暗笑神情却很严肃:“那你就好好练,少点牢骚。”
“切!”楚明秋鄙夷的竖起了中指,吴锋一直不知道这是啥意思,皱下眉转身要走,楚明秋连忙跑过去。
“老师,虎子想跟您习武,您就答应了吧。”
吴锋想都没想便摇摇头,楚明秋很是纳闷的望着他:“为什么?老师,我觉着虎子挺好的,为什么您不愿教他呢?”
“你为什么一定要教他?就因为他挺好?”吴锋反问道。
楚明秋沉默下,吴锋没有催他,显然俩人经常这样对话交流,吴锋现在已经习惯这样,他已经发现不能把楚明秋当作普通的六岁小孩看。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将来,我要跟人打个小架什么的,咱…。咱不是也有个帮手,您说是不?”楚明秋望着吴锋嬉皮笑脸的说道。
吴锋微微皱眉,他原以为楚明秋的回答会是就是这样,或者说他是我的奶哥哥,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答案居然是需要个帮手。
吴锋冷冷的哼了声,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走了,他没有问为什么,这两年他已经知道,这小家伙不想回答的时候你问也白问。
楚明秋很失望的进去继续泡他那很有前途的药水去了,娘的,这熏死人不赔命的药水还要泡七八年。
几乎所有事情都按照楚明秋失望的方向发展,元旦之后,尽管楚明秋再三劝说,豆蔻还是决定回家,楚明秋无奈之下,只好送了两百块钱作为红包,岳秀秀则送给她一对翠玉手镯作嫁妆,另外还有一些她已经不穿的衣服,千叮咛万嘱咐的将她送上回家的火车。
豆蔻走后,家里的人更少了,六爷和岳秀秀也没再找人了,其实家里现在人本就少,楚明秋也大了点,用不着每时每刻都要人看着,穗儿便接替了豆蔻大部分工作,小赵总管负责陪着六爷,熊掌老王的工作依旧没变。
其实,楚明秋很想把老王和熊掌辞了,他觉着自己将来肯定会对不起他们,可家里又实在离不开他们,留下他们,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春节的时候,楚芸和甘河回来了,楚芸告诉六爷,甘河的隔离审查解除了,不过最后处理还没下来。
“我就说嘛,查查就完,这没什么,查就查吧,这不就完了。”六爷满不在乎咬着烟斗含糊不清的说道。
楚芸苦笑下,原来她也以为就完了,可甘河告诉她,事情还没结束,现在结束的只是审查,最后的处理结果还没下来。
“芸子,不用担心,人出来就好,真要严重的话,恐怕就进公安局了。”楚明秋似模似样的翻着手中的报纸,两条腿耷拉在椅子上,距离地面还差老长一截。
自从上次楚宽元说了要加强学习后,六爷让熊掌每天都买几份报纸回来,没事便坐在院子里面看报,楚明秋自然也顺便陪着看。
开始还不觉着,渐渐的,楚明秋对看报有了兴趣,原来他发现,如果结合他那不多的历史记忆,居然能从报上看出点端倪,至少可以看出线索,从此,他每张报纸都看,特别是《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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