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赵贞珍放炮之二(1 / 1)

“同志们,m主席说了,整风是关系到党的生死存亡的大事,当年延安整风,中央下发三个重要文件,《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党八股》;”

祝大正手举得高高的,手指一个个弯曲,就像公鸡的爪子,另一只拿着报纸的手纹丝不动。当赵贞珍和丁灵从后门进来时,立刻遇上他的严厉目光。

“同志们,正是经过延安整风,才端正了我们的思想,排除了左倾冒险主义的影响,建立了m主席的领导,将全党团结在m主席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取得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

同志们,从今年年初,伟大领袖m主席高瞻远瞩的提出了正确区分人民内部矛盾,又提出在全党展开整风,并首次邀请党外人士参加整风,帮助我党整风,同志们,这是从未有过的,这说明党中央对整顿党风的重视。”

整风已经提了几个月,各级党委已经作了许多准备工作,可让党委失望的是,多数群众依旧顾虑重重,整个运动冷冷清清。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民日报社论就如同战场上吹响冲锋号,各级党委立刻行动起来,昨天各单位便接到通知,今天要组织学习人民日报社论,全面开展整风运动。

祝大正说着瞟了眼旁边的郭庆玉,自从上次和她谈过后,郭庆玉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这让他心里有些埋怨。可郭庆玉受教育局领导重视,在学校的威望很高,她的丈夫是民盟中央成员,在政协科教文卫体委员会担任副主任,算得上是高级干部了。

祝大正没有察觉,郭庆玉正心思重重,上次祝大正和她谈过后,她便打算采取行动,私下里动员几个老师行动起来,可回家后,她把这事给老公说了,老公却坚决告诉她,先看看再说,即便要动员,也不要私下联系,要在公开场合讲话。

郭庆玉虽然有些不理解,可还是按照老公的提议没有采取行动,老公虽然是民盟成员,可也是**党员,当年潜伏燕京,为燕京和平解放立下汗马功劳,在政治斗争中经验丰富。

祝大正鸿篇大论的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请郭庆玉讲两句。郭庆玉先冲他微微点头才对教职员工说:

“我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经历了旧社会新社会的转变,新中国建立起来后,我们学校才得到巨大发展,所以,对党,我个人是非常感谢,也坚决支持党的领导,支持m主席,在行动上紧跟党的领导。

同志们,现在党要我们帮助整风,作为党外人士,坚决响应党的号召,协助党开展好整风,将我们的社会主义中国建设得更加美好。”

说到这里,郭庆玉语气一转又补充道:“不过,同志们,人民日报社论也说了,这次整风要和风细雨,既要严肃认真又要和风细雨,开会应该采取‘人数不多的座谈会和小组会,应该多采用同志间谈心的方式,即个别地交谈,而不要开批评大会,或者斗争大会。’

我要提醒同志们,在整风运动中,切不可犯下这样的错误,在批评中,不要掺杂个人情绪…。。”

没等郭庆玉说完,祝大正连忙打断:“那里,那里,郭校长说的哪里话,整风嘛就是要触及灵魂,同志们不要有什么顾忌,不用有什么顾忌,党的政策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希望同志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庆玉心里叹口气,她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担心整风运动中出现过激行为,祝书记毕竟是学校的党委书记,是学校的领导,如果整风中出现过激行为,将来可怎么在学校工作。

祝大正说完后,会场上依旧一遍寂静,郭庆玉注意到几个年轻老师有些按奈不住,似乎就要当场发动,她连忙站起来:“同志们,大家都看到了,祝书记态度很诚恳,大家不用有什么顾忌,另外,我是学校的校长,身上是不是也有官僚主义,请大家在整风运动中也一并给我指出来,谢谢同志们。”

郭庆玉说着便朝坐下的老师们微微鞠躬,等她刚起身,赵贞珍便站起来了,她清清嗓子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发个头炮,给学校领导提个意见。”

祝大正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好,好,赵老师请说,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祝大正很清楚,这种群众运动,只要有人开了头,后面便一定有人跟上,学校整风运动的局面终于打开了。

“祝书记,我倒不是针对您个人,”赵贞珍说:“这次我们参加市里的五一汇演,没有取得好成绩,学校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一年级,交给了我,我没能完成任务,很是惭愧,可我心里又不服气,我们班有两个很好的文艺苗子,可他们都不是少先队员,所以不能参加汇演。

所以,我提个意见,今后要再有这样的汇演,我们选材应该不拘泥于是不是少先队员,只要有这方面才能的都可以参加。”

祝大正边听边在小本上记,待赵贞珍说完后,他抬起头说:“赵老师这意见提得好,同志们,这我要做检查,是我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也有官僚主义。”

果然,赵贞珍提过后,十几只手竖起来要求发言,郭庆玉连忙站起来说:“同志们,同志们,现在是全校大会,不是座谈会,我看是不是这样,待会散会后,各年级组回去分别开会,按照中央指示,座谈会,祝书记,您看是不是这样。”

祝大正原本就想顺势展开,掀起一个整风的小**,可郭庆玉搬出中央指示来,这让他又有所顾虑,于是他点点头宣布散会,又让党委委员们留下。

郭庆玉又象往常一样要离开,可祝大正却叫住她,请她列席党委会,郭庆玉迟疑下,感到不好拒绝,于是便留下来了。

散会后,老师们的情绪有些热烈,还在走廊上便开始议论起来,那几个年轻的老师情绪最为热烈。

“赵老师,您提得太对了,现在不但在学生中这样,在老师中不一样吗?评先进,提干,首先看是不是党员,而不是看业务能力,这种风气应该好好整整。”

“对,就说学生入队吧,出身成了主要条件,干部子弟是主要发展对象,少先队的各级干部都是干部子弟。”

“咱们学校就象一个封建大家庭,党委是家长,不管什么事都管,其实,党委里好些人并不懂怎么办教育。”

听着这些议论,赵贞珍却没有开口,她心里正有些后悔,今天本来她是不想发言的,可刚才不知道怎么啦便站出来了,开了全校整风运动的头一炮。

新中国成立了八年,八年里便经历了镇反、肃反、三反五反、知识分子改造、批判武训、俞平伯、丁陈反党集团、胡风反党集团,等等,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就算是根木头,也被磨光华了。

“…。。,精兵简政,m主席在延安便提出来了,可我们学校呢,全校教职员工六十多人,真正教书的老师却只有三十多个,才刚刚一半,…”

赵贞珍回到语文教研室便听到熊胜在大声议论,熊胜是前年分到学校的老师,他是燕京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到校后便很活跃,很有文采,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过几篇短文,是个很有文采的老师。

“我看呀,问题不仅仅是我们学校,根子在中央,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是又用又防,时不时还敲打下,进城干部自认对革命有功,处处以功臣自居,瞧不起……。。”

赵贞珍脸都吓白了,这熊胜怎么什么都敢说呀,这已经不是对学校党委提意见了,是对解放以来,党的整个知识分子进行指责,这是胆大包天。

“熊老师,熊老师,提意见要有根据,不要瞎说。”

没等赵贞珍开口,教研组的另一位老教师许清容连忙劝住,许清容是个胖胖的老教师,是语文教研组年岁最长的教师,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在肃反期间被查出,其父在抗战中曾经担任过家乡的维持会长,差点被开除,平时谨小慎微,多余话的一句不敢说。

“许老师,我倒觉着熊老师说得没错,在名义上,对知识分子重视,可在参政议政,在入党等诸多问题上,对知识分子都有歧视,总是冠以小资产阶级的称号,这个称号便把全国几百万知识分子划入资产阶级范围。”

从旁边又站起来一个年轻女教师,赵贞珍叹口气,这老师叫林寒玉,更年轻,去年才分到学校的师范学校毕业生,与她一块在教一年级语文。

“赵老师,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林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一边,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个老教师张元便站起来准备走,赵贞珍本来想开个小会,将语文教研组整风的事说一下,可一见这两个年轻教师的态度,便立刻改了主意。

“同志们,学校的整风运动怎么开展,党委自然有计划,我们还是听党委的,咱们不开小会,也不发牢骚。”

说完之后,赵贞珍便宣布下班,张元立刻提起包便走,许清容看看熊胜又看看林寒玉,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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