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夜宴,祁荣一个人进了宫,却在戌时正(晚上八点)就回来了。
甄婉怡和太皇太妃在西苑的花园里摆了鲜果点心月饼,准备赏月。高挂的灯笼将花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珩哥儿在不远的花丛旁扑萤火虫,说是扑,就是拿着扑网看着萤火虫高高低低的飞,点点萤光一闪一闪,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才来一兜。
见到祁荣走过来,甄婉怡忙起身相迎,“王爷,您怎么就回来了?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祁荣快两步扶着甄婉怡,道:“别急,没出什么大事。陛下不喜欢这样的宴会,也没叫宫伎和司乐司的人来助兴,大家客客气气地吃了大半个时辰便散了。”
甄婉怡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问道:“那王爷这次应该吃饱了吧。”
祁荣笑着揉了揉甄婉怡的头发,甄婉怡瞪大了眼,忙着了太皇太妃一眼,见太皇太妃正直直地笑看着她们,便羞红了脸,低着头道:“王爷您陪母妃坐一会,我去看看珩哥儿。”
说完便往珩哥儿站着的位置走去。
祁荣等甄婉怡走远后低声道:“母妃,您能不能探听一下宫里今晚出了什么事?陛下是突然被太后身边的内侍叫离席的,本王怀疑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太皇太妃脸色一正,“王爷放心,今儿天色已晚宫里已经落钥了,明儿一早我让桂嬷嬷送信给你。”说完便叫来桂嬷嬷吩咐一声。
然后又问道:“陛下离开时神情怎么样?”
祁荣微微眯眼,“不大好。虽然看着不大明显,但嘴角抿得紧紧的,不像是好事。”
太皇太妃轻笑一声,“好事还需要偷偷摸摸地进去禀报呀。”
看到儿子皱起的眉头,又马上道:“你也别太忧心了,是什么事明儿一早就知道了,后宫里总不过两样事,一是子嗣,二是争宠,可真正说起来就是一件事儿。现在还是今上后宫妃嫔最少的时候,以后这样的事儿多着呢,慢慢习惯就好。”
今上自小没在内廷长大,对后宫阴私见得少,这些都还只是个开头呢。若是太后和皇后一直意识不到她们的不公不只会引发妃嫔的不满,还会增长她们的枉为,这样的事只怕还有得闹。
祁荣长吐一口气,知道自己是着急了,只不过,皇后无子后位不牢,这又确实是让后宫充满了变数。而这种变数最终会怎么样,他不管,他关心的是前朝。若是大臣们都眼睛盯着陛下的后宫,盯着陛下的子嗣,都想见缝插针寻找捷径,可就不是个好现象了。
“父王,您回来了?”
祁荣回过神见到珩哥儿乖乖巧巧地站在身边,抬起手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发丝,“手里拿的什么呢?”
珩哥儿举起丫鬟为他缝的小口袋,用最轻薄透气的月白纱缝成灯笼状的口袋,“父王,萤火虫。”
小小不过一合掌大的口袋里飞着五六只萤火虫,萤绿的光芒一闪一闪,让祁荣的心都柔软起来。“嗯,珩哥儿自己抓的吗?”
这个儿子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太安静了一些,这样不是不好,只是缺了男孩子的活力和世家子弟的张扬。不过这样小小年纪也显得沉稳。这样一想,祁荣也知道该不该让儿子变一变了。
“嗯,给妹妹玩。”
祁荣笑着拉过珩哥儿抱坐在腿上,算了就这样吧,至少是个宽宏的性子,能友爱弟妹也是好的。那就让他做个守成的接班人吧,前面的路就让自己去走就好了。
“珩哥儿真乖。”
甄婉怡端着茶放在祁荣身前的桌上,祁荣拉着娇妻坐在身边,“快坐下歇会,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别忘了你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人呢。”
甄婉怡顺势坐下,拿了颗桔子剥起来,笑道:“哪就那么容易累着的,这都是第二胎了,您不用这样紧张,还有七个多月呢。”
剥好了桔子先递给了太皇太妃,太皇太妃摇了摇头,“你自个吃吧,我若要吃晓得剥。”
甄婉怡掰了一半递过去,“母妃尝尝吧,宫里今早赐下的,可甜呢。剥个桔子累不着人的,您和王爷都别把我当瓷做的,碰不得动不得的。太医说了,只要身体好,多动一动还好些呢。”
太皇太妃这才接了过去,“这还不因着你没过三个月吗?等过了三个月就让珩哥儿住回来。”
甄婉怡笑道:“我虽还不到三个月,可一点不适都没有呀,反而一天到晚的只想着吃呢。”
“能吃是福,多吃点好呀。”太皇太妃说完掰了一瓣放进嘴里,眯起了眼,嗯,真是甜。
祁荣接话道:“这次去往各地选秀女的内侍都回来了,带了许多土仪,还有各地藩王刺史上贡的贡品,明天让人清理出来母妃和婉儿都尝尝,有些挺不错的。”
甄婉怡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没想那些内侍们还挺有心的呢,知道带土仪回来。听说南方那边好吃的东西多着呢。”
祁荣睨了一眼,“再好吃的你也都尝过了吧,哪年的贡品你不是要吃食要得最多的,祁逸每每见了卫安都直接说他们还有什么东西多少多少的,卫安能拿多少多少的,可见卫安去得多勤了。”
甄婉怡有些不好意思,祁逸是瑜亲王世子,在内侍监任正五品的内常侍之职,祁荣从内侍监能拿到那么多东西与祁逸的放水分不开,当然祁逸能从正六品的内谒者监短短两年升级正五品的内侍监也离不开祁荣的提点。
内侍监是皇帝的近侍机构,专门管理宫廷内部事务,设有内侍监两人,一人对内管理内宫的供需,内侍监是宦官,一人对外,内侍监一般由宗室之人把持,负责宫廷的需求。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吃喝玩乐样样都有,还样样都好,而最让甄婉怡记挂的便是内侍监每个月各地上贡的吃食了。
珩哥儿突然冒出一句,“母妃,我给你好吃的。”
甄婉怡大喜道:“哎哟喂,娘的宝贝儿,不枉为娘生你一场呀。看来以后还是要靠儿子才行。”说完又抓着珩哥儿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亲了好几下,斜了一眼祁荣,满满的挑衅。
珩哥儿躲在父亲的怀里笑得那个欢呀,泠泠的笑声传出去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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