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茹怡愣在那里,心里如同打翻了调味酱一般,五味陈杂,有感动有悲悯但更多的是轻松。她舍不得香绫,可更不想将相公分一点点出去。如今香绫年纪大了,不想出嫁又不用做通房,那么自梳做管家娘子便是再好不过的。
第二日,香绫便梳起了妇人发髻,甄茹怡见了赏了一支赤金的梅花簪子。便带着香绫去了正房请老太太请安,这个时辰齐昌明也会在那里陪同老太太用早膳。
侍候好齐家母子用完早膳,待齐昌明起身告辞时把人叫住,“相公,请稍候,妾身有话要说。”
齐老太太一皱眉头,“有什么话非得要现在说,你不知道昌哥儿现在最要紧的是做什么吗?”
甄茹怡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母亲,儿媳今日不说只怕再过段时间相公连看书的心情都没得了。”说完便将四太太写来的书信递给了齐昌明。
齐昌明本有些不快的心情,看到信时收敛了起来,娘子不是那不通事理的人,最近都没打扰过他,今日叫住他肯定是有急事了。
一上午,三人都没出来,只听到房内不时传来老太太似喜似怒的叫声,伴着齐昌明嗫嗫地解释声,最后甄茹怡推开门走出来时,嘴角带着一丝胜利的笑意。
腊月初七,薛清亲自带人去江陵接了甄明杰一行人,甄茹怡坐着王府的马车,带着牙婆跟着去了。
见了莲香,便让人直接抢了孩子将莲香捆绑起来塞进了马车。
莲香看到甄茹怡时眼珠子一缩,随即跪倒在地,哭道:“太太饶命,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的,奴婢老子娘都打算在老家把奴婢嫁了,可谁知两个月过去了,奴婢的月信一直没来,这才知道是怀上了老爷的孩子。太太,奴婢在家里的时候可不敢欺瞒您呀。”
甄茹怡细细看着莲香,一身银红绸袄月白长裙,梳着简单的堕马髻,插着两支一点油的鎏金簪子。一年多没见,体态更显风流,匍匐着跪在那里蜂腰肥臀,曲线毕露。
眼里闪过一丝妒意,微微转过头,看向车窗外,清冷的声音传来,“当初送你回清河城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莲香重重一磕头,“太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食言。可是若不是因着这个孩子奴婢也不会回来呀。奴婢也不求别的,只求太太能让孩子认祖归宗,奴婢随太太老爷处置。”
甄茹怡轻笑一声,“处置?你觉得我和老爷会怎么处置你?”
莲香额头着地,嘴角却轻轻勾起,她生了齐家的长子,太太便是再生气也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她。她是在众多乡亲的见证下来的京城,甄家在清河城也是出了名的积善之家,难道还敢杀了她不成。只要她能有条活路,有了这个孩子,她在齐家就有了一席之地。
“奴婢真是无心之过,奴婢也不知道会那么巧地怀上了,太太,奴婢不管有其他奢望,只求太太放过我的孩子。”
莲香一再提及的孩子深深刺痛了甄茹怡,“你什么话也不用说了,不想欺瞒你也欺瞒了,从没想过的孩子也生下来了,你若真不是存心欺瞒在知道怀了孩子的时候为什么不一碗药打掉这孩子?还迢遥路远地抱着孩子上京,你来京城干什么?莫不是想着做姨娘?”
莲香愣愣地叫了一声,“太太,奴婢不敢。奴婢老子和娘都是甄府的世仆,胆子小又没个见识,知道奴婢怀的是姑爷的孩子便不敢擅自做主,奴婢也没得办法,便想着先生下孩子再由着太太处置。”
甄茹怡眼中历色一闪,“行,你既然这样说了,那便由着我处置好了。虞妈妈,这人我可是交给你了,丑话咱说在前头,你若是再让她跑回了京城,别怪我搅了你吃饭的行头。这女人不简单,你卖掉她之前细细地搜一遍身,搜出来的都是你的。人给我往远处了卖,让她一辈子也回不了京城来。”
虞妈妈忙应了声“是。”
她在京城这块地儿做生意也有好些年头了,钱虽不多可眼力劲还是练出来了的,这女的打扮不出挑,可坐的马车却是上等的梨花木做的,外头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这样的人可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莲香瘫软在地,唤道:“太太,您不能这样处置奴婢,奴婢是老爷的人,是老太太买了奴婢,老爷不会答应你卖掉我的,我还有孩子呢。”
甄茹怡冷冷一笑,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契,“你是说这个吗?来之前老太太就将你的卖身契给了我,你若是乖乖地待在清河城,这卖身契也不过是废纸一张,可你偏偏要往京城里来。你是觉得我们甄家的女儿都好欺负是不是?哼,上次让你从九妹那里逃了,这次我搜净你的财物,倒要看看你还怎么逃?”
莲香看了那纸契书,摇头道:“不,不可能,我是老太太买的,老太太怎么可能把卖身契给你。老爷呢,我要见老爷,老爷不会不要我的,我给老爷生了长子,老爷不会不要我的。”
甄茹怡气极,对着莲香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庞一巴掌甩下去,“你给我闭嘴,老爷也是你这个贱婢能放在嘴里的,你就算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我不开口谁敢留下你。”
看到莲香那红肿的脸蛋犹不解气,不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贱人是怎么哄骗齐昌明的,竟敢说出老爷不会不要她的话来。“虞妈妈,给我把她弄哑了再卖。”
虞妈妈身子一震,却低声道:“是。”
莲香摇晃着头,想往车外逃去,可身上的绑着的绳索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趴在车窗对着外头大喊:“救命啊,杀人了,荣王府杀人了。”这里是江陵的码头,来往的人最多,齐家身家不显,就是报了齐家的名也不管用,还是如说成荣王府,这样荣王府的人总会有些忌惮,说不定她还有一丝机会。
甄茹怡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幸好薛清是个机警的人,让她就在马车里审莲香,他派的马夫会把马车驶到少人的地方去。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跟莲香扯这么久了。
莲香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又看了看甄茹怡狰狞的脸色,一个哆嗦,扑到甄茹怡脚边,“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奴婢这就回清河城去,再也不来京城了。奴婢这就走。”
甄茹怡抬脚踹在莲香肩膀上,“晚了。从你生下这孩子的时候就晚了。虞妈妈,喂药。”
虞妈妈恭身应“是。”态度比起刚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在莲香喊出荣王府的时候,虞妈妈便暗暗叫糟,那可是皇亲贵胄呀,大门大户的哪没点腌腌事儿,她便是看到了也只能做瞎子做聋子。快速了拿了哑药出来,化在水杯里。像这种药她几乎随时都带在身边,特别是有生意上门的时候。
莲香被踢着扑倒在角落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妈妈拿着茶杯走进,药灌进嘴里的时候一阵火辣辣的痛像火在烧一般。捂着喉咙趴在车上,泪水四溢,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就不该进京了,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个孩子。没想到这个孩子不但成不了她的希望还成了她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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