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这副镇定从容的样子样芈恬也安了些心,但看看那一边的三人,那份惴惴又始终消不尽。
毕竟席兰薇发不了声,不仅驭马难了,若半道真出了什么事,她连呼救也呼不得。
三人三马同立一线之后,席兰薇与许霏若都无甚表情,唯独阿曼吓得够呛,心中大呼自己贪玩坏事,打量冷着一张脸的席兰薇须臾,阿曼再度支支吾吾地劝道:“美……美人娘子……算了,方才是我贪玩……”
席兰薇凝视前方,夜色下的马场靠着周围数盏巨大的多枝灯照明,极显苍茫。她未待阿曼说完,执着马鞭的手狠然一挥,几乎是同时,心中便扬起了说不清的快意。
“……美人?!”阿曼一愕,也赶不及再多解释——这回就怪不得她了,是这鸢美人不听劝。那她子也会尽力一拼,总没有认输的道理。
嗒嗒马蹄声交错而至,让原本仍自闲谈着的众人彻底安静下来,一并望去,三马并列疾驰,一时尚分不出优劣。
片刻工夫,许是因为阿曼“年纪尚小”,又或是因在紧张错愕中仍未缓过神来,身在草原长大的她倒先被席、许二人甩在后面。
许氏驭马轻松,回过头扫了一眼一时半会儿赶不上来的阿曼,侧眸看向与自己相隔不过一仗的席兰薇:“你果然不甘心。”
席兰薇目光一凛,手上紧攥着缰绳,瞥了她一眼就又扭回头来专心策马。
“将军的女儿也确是不该服输的。”许氏一笑,恰到转弯处,她牙关一咬费了些力气将方向转过去,一时将在外侧的席兰薇甩在了身后。
微松口气,却是刚一缓神,后面急促的马蹄声便近了。
“呵……”许氏打量着她神色一冷,马儿驰得飞快,她的话语仍旧慢条斯理,“宫里传得没错是不是!你就是在勾引霍祯!哪怕你入宫一年了!”
席兰薇耳闻她的咬牙切齿,轻然一笑,权作未闻。
“不敢你干什么跟我争着出这个头!”许氏怒意更增,一再质问,见席兰薇始终那般轻笑着,一时在她的笑容下简直头脑发懵——她根本不屑于理她这一茬?
“贱|人!”许氏终于骂了出来,气急中手上鞭子向侧一挥,冲着席兰薇迎面而去。
席兰薇一壁认真驭马一壁“欣赏”着许氏的气急,闻得耳边风声不对时不觉一惊,未及侧首去看,就下意识地朝外侧仰了过去。甚至不知是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就觉得那东西夹着疾风从自己肩头刮过。
待得坐正一瞧才知道许氏竟是朝她挥了鞭子。
再清楚她是气急了也忍不住。席兰薇冷眼看着她,这一世半点都不想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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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离得远、众人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仍能从衣衫分辨谁是谁。陡然见席兰薇向侧旁的那一躲,席间便有不少人心中“咯噔”一下,又没看清她在躲什么。
霍祁持着酒盏的手一紧,半点也不敢疏忽地定睛细看,不知不觉地轻松不起来了。
又过一会儿,忽见席兰薇再度向侧旁一歪,这一次不是侧向外侧,而是向着许氏那一边。
她在干什么?
只见待她坐稳后,许氏猛挥了两次鞭子策得马儿跑得更急了些,席兰薇不甘示弱地急追着,隔了这么远,霍祁都似乎能感觉到她紧咬着牙关不肯落后。
很快再度追平,席兰薇第二次侧向许氏那一边,刚至一半又猛地闪了回来——这一次,霍祁清清楚楚地看到,是许氏抬脚要踢才将她挡了回去。
要出事。
霍祁心头划过这三个字时,亦有其他人想到了。纵使不知二人间出了什么事,但单是许氏那抬脚一踢便是下了狠手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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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在马场,指不准什么时候就又会有宗亲一时兴起去骑马,早有宦官挑了好马候在一边。本该按规矩躬身候着便是,目下却被三人引得忘乎所以,伸着脖子聚精会神地看着。肩头忽被一拍,那宦官恍然惊觉自己还当着值,连忙回头,又立刻一揖:“将军。”
“给我。”席垣声音沉稳,微蹙的眉头间分明显了惊慌。席兰薇要去赛马,他虽难免不放心也信得过她的马术——毕竟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儿。可目下这情境,二人若是半道打了起来,结果如何可就不一定了——输赢且不要紧,如当真是伤了……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己都没动过手,哪轮得着个藩王侧妃动手。
缰绳交到席垣手里,那宦官摒着息退到一旁。席垣始要上马,却是手刚在马背上一搭,便听到身后一语声清朗传来:“将军年事已高,好生休息为好。”
席垣转过身去,无奈一揖:“陛下,臣就这一个女儿。”
“可她嫁人了。”皇帝冷笑道,面上寻不到什么情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淡漠的神情让席垣语结,心下不禁奇怪了,不都说皇帝对兰薇还不错么?怎的到头来连死活都不管?
一闪而过的思量让他无暇再作耽搁,只想不管怎样先把人挡下来,就算触怒了皇帝也稍后再说……
当即转回身去又要上马,霍祁眉头一挑,接话接得平静:“将军泼出的水朕接着了,没有再让将军插手的道理。”
席垣错愕间,皇帝已踱到了马的那一边,也没再问他的意思,理所当然似的便上了马,向他一伸手:“缰绳,有劳将军。”
“……”席垣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把缰绳交到皇帝手里。终见霍祁一笑,扬鞭策马而去,地上卷起的尘土让诸人眼前都迷糊了一阵,半天才又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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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与许氏已来来回回过了好几招,许氏被她迫得全然不知所措,只剩在极度的惊恐中不断地避闪。
她十分明白席兰薇的意图——手持着一根簪子五次三番地试图往她的马腹上刺,这若刺中了可还了得?马儿受惊吃痛之下必定不管不顾,将她甩到何处都有可能,更免不了踢踩……
席兰薇这是想要她的命!
许氏自不知席兰薇哪里来的恨意,心惊于自己气急之下挥的那一鞭子竟让她想下这样地狠手,拼了命地去避闪、又一次次地被她追了上来。
“你干什么……”许氏几乎带了哭腔,惊惧不止地不住地回头看紧追其后的席兰薇,全然没了方才质问的气势,“我……我不是有意的……”
席兰薇如何听得进她的解释,疾驰中在眼前不断闪现的前尘旧事激得心中恨意凛然。这个女人……也许从现在算来,该承认她是无辜的,但这一世于席兰薇而言到底是前世的延续,她忘不了自己被许氏欺到了什么份儿上,平时的羞辱且先不提,单是许氏支使旁的妾室害了她的孩子一事……
席兰薇蓦地双眸一闭,险些流出泪来。
那孩子来得不是时候,那时她已失宠失势太久了。就算霍祯把孩子看得再重,对她的厌烦也不会就此消去。
偏生那个时候,许氏也有了孕。
那次霍祯也算是为她出了一口气的,发落了那妾室,但……席兰薇循着诸多细节看出那妾室是受何人指使,他却没有耐心等她解释。
许氏照旧可以好好养胎,她却很快就再度成了府中最不受重视的角色。那次小产让她落了多少病根,她自己都数不清楚。
是以她就算知道自己是重生了、知道许许多多的事于现在而言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还是忘不了这份仇恨。曾也试图说服自己,这个许氏不是上一次的许氏,可……她又明明就是上一世的许氏!
那么……天道轮回!
席兰薇重新睁开眼,透过眼泪再度看向许氏,借着满腔怨愤紧赶上去,在许霏若回神前便又倾□去。
肩头被重重一踢,席兰薇身子一颤险些跌下去。左手用力一紧缰绳,握着金簪的右手不管不顾地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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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骑上马后就觉得自己方才必定是着魔了。有这许多宫人、禁卫在,他干什么自己费这个劲……
可毕竟已经开了口,跟席将军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此时折回去岂不是食言?只得牙关一咬,强迫自己重新去想离座起身时所想的那个念头:和芈恬说什么她不会摔死自己实在是他心太宽——莫说摔死,便是伤了也不行!
刚赶至一半,骤然听到那马不正常的嘶叫,心下大惊,赶得更急了。
他遥遥看着其中一匹马突然发了疯似的乱踢乱撞,许氏惊慌失措中同样一叠声地惊叫。继而似是那马踢了席兰薇的马,两匹马便都受了惊,一声长嘶之后同时腾起身来。
“兰薇!”霍祁眉头紧皱着一声沉喝。看得出席兰薇过于紧张,死死攥着那缰绳不放,受惊的马儿却非她掌控得住的,在原地腾个不停,死命要将席兰薇甩下去的样子。
霍祁观察一瞬,遂又一策马上前了些,在马匹落地间伸手一揽席兰薇的腰,同时一喝:“松手!”
席兰薇未及多想就松了手,身子一坠,再回神时已落入一温暖怀中。松了口气的同时清晰地听到他也松了口气,继而又是一声嘶鸣,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却是许氏的马已无力地侧倒下去,旁边的身影快速一晃到了另一边,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她。
……楚宣?!
席兰薇未来得及再度显露讶异,便听得身后环着她的人口吻一冷:“下来。”
他言罢,先她一步下了马。却是没有扶她,只是牵着缰绳站在一旁淡看着她。
席兰薇翻身下马,垂首拜下去告罪。额头触地前,余光瞥见被楚宣扶着瘫坐在地上的许霏若时,仍是倏尔间恨意凛然。
便宜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群里那一群泥萌够了……商量好在评论里写-2……
我心脏不好泥萌造吗……不是真打分也会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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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是零点o(*////▽////*)o菇凉们明早起来看吧~~睡个好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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