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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是一个双人标间,房间不是很大,但因酒店是新的,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比较新,住起来也很不错。

易潜坐在床上打呵欠,精神很不好。

卢峰提着两个箱子进来,把买给易潜的电话号卡给他后,他便开始收拾箱子。

易潜拿着那张新的电话号卡,把手机拿过来开始换卡。

“我去给你买了两套内衣裤和一套睡衣,我家那边比较冷,我就又给你买了两件毛衣,但没买外套,没关系吧。”卢峰把买好的东西拿给易潜看看,卢峰的审美还不错,买的东西易潜不至于嫌弃,他很感动地说:“你太周到了。”

卢峰看着他说:“别难过了,过几天,你家里找不到你,肯定都得急死了,一定不会再找你发火了。”

易潜换好了新卡,便把手机开了机,他说:“我爸很在乎家里的名声,要是他只是知道我是同性恋,肯定也就只是把我锁在家里勒令我别出门败坏家里的名声,但这次是被人找上门去,还说我给别人当婚外情,这罪过比同性恋可大多了。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改换观念的。我头疼,不想再想这个问题了。”

卢峰说:“那你先别想了,躺着把被子盖上吧,别冷感冒了。”

易潜爬到床头去拉上被子靠坐在那里,看卢峰把东西一件件收拾好,就说:“你可真会照顾人。是因为家里有弟弟妹妹让你照顾吗?”

卢峰说:“家里有一个妹妹,不过她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没怎么让我照顾过。”

“那你怎么这么细心会照顾人?”易潜撑着脑袋盯着他。

卢峰被他看得脸红,说:“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我很小的时候,我家里特别穷,我爸在外面打工,我妈在家里照顾我和妹妹,但我妈身体不好,我六七岁开始,就要帮着我妈做家务了。”

易潜惊讶地看着他,“六七岁?不是才上小学吗?”

卢峰点头,“是啊。”

易潜看着他不说话了,突然觉得自己只是因为被前男友的老婆在家里闹了一下要被家法伺候,这在卢峰这种事跟前,根本不算什么了。

卢峰见他沉默不语,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就又说:“我家里真的挺穷的,那里各种设施都不好,你真的要去吗?如果你想要躲一下你家里,在附近找个地方住着,我可以陪你的。”

易潜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想去你家里看看啊,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再说,我真的就那么磨叽娇气吗,你觉得我吃不了苦?”

卢峰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会怠慢了你。”

易潜笑着说:“这算什么怠慢。”

卢峰去洗了澡,他没有专门的睡衣,就只穿了一件白背心和一条宽大的裤衩做睡衣,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擦头发时,易潜脑袋侧枕在高枕上打量他。

卢峰这半年虽然没有再干太多体力活了,但事情也绝不少,皮肤被晒成了麦色,身上肌肉又有力又漂亮,易潜其实见过很都练得很漂亮的男性身体,但他觉得那些不是太浮夸就是太娘气,反正没有卢峰这样的自然好看。

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卢峰,说:“你现在还有腹肌吗?有几块?”

卢峰瞬间就脸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为了方便打理脑袋,头发一向就剃得非常短,虽然不算是寸头,但也不比寸头长多少。不过他脑袋的形状好看,所以即使头发这么短,也不显得难看,甚至也不显得粗鲁,反而在硬朗里带着一些文气。

他以前跟着陈莽的时候,别人最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陈莽带的设计师。

因为头发短,他擦不了几下头发就干了,但他为了掩饰心下的羞赧,依然用毛巾罩着脑袋擦着头发。

易潜像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似的,卢峰不回答,他就从床上翻身起来,靠近卢峰这边要来掀他的白背心,“我看看啦,我本来也想去好好练练的,但没意志力,坚持没几天就放弃了。”

卢峰脸红到了耳根,只好把毛巾扔在了一边,很不好意思地把白背心往上面捞了捞,易潜撑着身体趴在床上近距离看他,很是赞叹地说:“我可以摸一把不。”

卢峰:“……”

他之前明明那么沮丧伤心,怎么突然就对自己的肌肉感兴趣了呢,卢峰尴尬地坐到易潜的床上去,易潜看着他笑,伸手摸了两把,摸得卢峰本来就硬的腹肌更紧绷了。

易潜又撩着卢峰的背心看了一眼他的胸肌,才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问:“你多重?”

“最近没有称过,之前称的是一百三吧。”卢峰看他不看了,就赶紧把背心拉扯好,去收拾毛巾,进浴室里刷牙去了。

等总算躺下要睡了,卢峰关了房间里的灯,说:“睡吧,明天早上七点就要出发,我们六点多就得起来。”

易潜裹在被子里,一向晚睡的他一时根本睡不着,他突然问道:“小卢,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易潜之前根本就不觉得卢峰是个gay,怎么说呢,卢峰这人太正了,正得像是没有情/欲,这样的人,怎么会是gay呢。

易潜不认识多少同类,但有次被傅斐带去酒吧,在那里认识的一个人和他说,他只一眼就能判断对方是不是,易潜觉得他在吹牛,问他:“怎么判断?”

对方说:“因为gay呀,只要一晃神就会去想床上那档子事儿,比直男更贪欢,所以身上色气重。”

“哦,是吗?”易潜当时是不以为意的,因为在和傅斐在一起之前,他对做/爱的兴趣并没有那么大,或者说是他对人的*的兴趣没有那么大,他更喜欢自然风光,每次出门去摄影,也是拍风景,基本上不拍人,他觉得人是比较丑陋的,而且没有什么意思。

但他之后接触更多同类,发现这人说的其实很正确,即使是傅斐那种表面上很威严特会装的人,私底下也是色/气满满,和他在一起,就只想把他往床上带。

但卢峰却不这样,所以易潜之前一度觉得卢峰可能是直男只是不得已才做男人生意。

可和卢峰接触多了,易潜觉得卢峰应该是喜欢男人的,两人在一起时,遇到漂亮的女服务生,卢峰的眼神太正直了,而且对他和傅斐之间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也丝毫没有不耐烦,对着自己这个gay,他也没有不耐烦或者不适应。

他果真还是喜欢男人的吧。

易潜那话看似是问时间,其实是确定卢峰的性向。

但卢峰没意识到易潜的那些小心思,黑暗让房间里的任何动静都被扩大,他听到易潜翻身的声音,知道易潜正看着自己这边,他还听到了易潜的呼吸声,好像是有点紧张的。

卢峰迟疑了一瞬,才说:“十八/九岁的时候吧。”

他果真是的!易潜来了兴趣,“怎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卢峰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是坐过牢的,我那时候刚进去,有个中年男人把我骗到图书室里想……嗯……就是想……,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我就明白了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我把他揍了一顿,书架倒了,把他压在了下面……”

卢峰这话里信息量太大了,易潜惊在了当场,他一时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卢峰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易潜,我不想骗你,我之前坐过三年牢。你要去我家,你不怕吗,你真要去,可以先给你的某个朋友说下这件事,这样你心里更有底一些。”

易潜没理他这话,他下了床,一下子就钻到了卢峰的床上来,卢峰惊讶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易潜就穿了条内裤,身体光/溜溜的,他躺在卢峰旁边,卢峰不敢动作,赶紧往后退了退,易潜的手一下子摸到了卢峰的脑袋上,手从前往后撸了两把,“你是不是在里面被欺负了?是什么人,我可能找人替你修理他们!”

易潜的声音在怒气之外还隐含着卢峰第一次感受到的霸道,大约不是那种出身于特别有底气的家庭的人,便不会有这种气魄。

卢峰是真的很感动,易潜第一反应不是介怀他坐过牢,居然是想替他出气。

卢峰感受到他手掌的力量和细腻的感觉,有种想把自己化成一团火可以给与易潜永恒温暖的冲动,他说:“没有,他们年纪没有我轻,力气没有我大,打不过我,再说,我爸爸找人给里面的人送了钱,我在里面没怎么受欺负。”

易潜松了口气,说:“那,那个在图书室里的老男人呢?被压死了吗?”

易潜气呼呼的,卢峰又好笑又感动,说:“没有,就是被砸断腿,我假装跑出去又跑进来,找了其他人来把他救起来了,他不敢说是我打了他,只说是在那里整理书架,书架倒了砸到了他。”

“真是便宜他了,他现在在哪里?还在里面吗?”易潜冷冷地说,声音里有卢峰第一次听到的冷酷,卢峰意识到易潜是真的想那个人死,卢峰心里生出一点怪怪的感觉。虽然卢峰曾经捅伤过人,还坐过牢,而且他看到过太多社会和人这种生物的阴暗面,但他对他人的生命始终有一种神圣的敬畏,可易潜感觉是那么干净精致又脆弱的一个人,他却并没有这种敬畏。

卢峰说:“他比我早出来,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们不要说这个事了,没意思。”

易潜说:“你为什么会坐牢呢?而且还那么小就去坐牢。”

他这话并没有什么歧视的意味,只像是感兴趣,卢峰说:“我那时候在上高中,我们寝室里有个同学,他的双胞胎妹妹是另一个班的,长得很漂亮,和一个家里有钱有势的男生谈恋爱怀了孕,去堕/胎的时候差点死了,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就要我同学的妹妹退学,我的同学很生气,去找那个男生负责,没想到反而被打了,他回来找我们,大家就一起去为他说理,然后就打起来了,我失手伤了人,对方家里比较有关系,我就被告去坐牢了。”

虽然这简直像小说一样狗血,但发生在卢峰身上,易潜就没有办法去想它的狗血程度,只觉得卢峰真是太可怜了,他叹了口气,说:“以后会好的。”

卢峰道:“谢谢你,其实也还好,我在里面也没浪费时间,反而能静下心来学些东西。”

“学什么?”易潜问。

“我们那个监狱是示范监狱,图书室比较大,还可以学计算机这些。”

“计算机?软件编程吗?”易潜好奇地问。

“不是的,就是打字,里面接了个项目是整理我们那里比较古旧的县志,就扫描了古书过来,让我们会打字的,把里面的内容输进word里。”卢峰一本正经地说着,易潜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手从他的脑袋上滑下来,摸上卢峰的棱角分明的脸后,又摸到了他的颈子上,随即,他的整个身体都贴了过去,把他抱住了,声音里带着笑意和热气,“亏你一本正经说是学计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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