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易潜搞不明白,为什么赵昊他们会觉得他的性向和感情上的事情可以被作为玩笑的谈资。
这一点也不搞笑,反而很难过不是吗。
不过要是真的和赵昊他们计较这些,那他就真傻逼了。
接下来的夜,易潜已经难以入睡。
他心里很难受,辜负了卢峰比知道傅斐瞒着他要和女人结婚这件事更让他难受。
他已经不是当初二十出头的年纪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心之所向便是行为原则,其他一切便都可以不去考虑。
再说,卢峰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性格并不随便,要是他没有真的想好,就不该去招惹他。
他比卢峰还大了几岁,本来也该是负更多责任的那一个。
易潜裹在被子里,一向有些洁癖的他,已经难以去在意房间里的樟脑味了。
他想和卢峰说些话,但是除了道歉,他想不到自己还能说什么,但他知道卢峰并不想听他说道歉的话。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卢峰也睡不着,他不可能睡得着,他说:“要不我去睡卢溪的床,让她去和我妈睡。你一个人睡,应该睡得着。”
易潜愣了一下,说:“不用了。我去睡另一边就好。”
他摸黑要将枕头放到床另一边去,但卢峰的手伸过来按住了他身上的被子,说:“我睡另一边就行。”
卢峰睡到另一边去了,易潜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心里乱糟糟一团,在他年岁尚小的时候,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他又想起他初中时和他大哥说,他以后要去撒哈拉沙漠住,他大哥冷眼瞥他,嘲道:“厨房早上用了自来水煮米粥给你吃,你都能尝出味道不同,吃不下去,你还去沙漠里住?别异想天开了。”
易潜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吃不了苦,但易潜心想自己哪里吃不了苦了啊,只要他去做,他总能做好的。
第二天,卢峰一大早就起了,去帮卢妈妈做事,易潜下楼来,他又为他端茶倒水让他洗漱收拾,卢妈妈用方言同易潜说:“你才刚来就要回去了,我们家都没好好招待你。你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再和卢峰来玩。”
易潜只能听懂她话里的四五成,但她带出的善意和温柔同卢峰是一样的,易潜觉得很羞愧,说:“伯母,谢谢你们的招待。”
卢溪看着他很不舍:“易哥,你真要走了吗?有人送了我家野山鸡,我妈准备烤着吃呢。你走了就没法吃了。”
易潜笑道:“以后有机会会再来。”
在早饭之后,卢峰已经借好了车,是邻居家里的小车,准备载易潜去县里,他顺便再从县城买些年货回来。
车停在卢家院子外面的公路上,卢妈妈将自己家里产的橘子用袋子装好往车上放,对站在院子口的易潜热情道:“这是自己家里的,绝没有用过农药,很甜,你带回去尝尝。”
易潜没有拒绝,笑着道谢。
卢峰叫易潜:“我们走吧。”
易潜点点头,又对卢妈妈和卢溪道别,准备上车去。
这时候,不远处开了几辆越野车过来,眼看着越野车越来越近,乡间公路很窄,两辆车要错车必须开很慢,本来准备上车的卢峰站到了路边等那越野车开走。
山中的早上很冷,太阳虽已升起,但田地里白头霜依然没有化去,倒像堆叠着一层薄雪。
卢溪用围巾捂着嘴说:“这是谁家回来了,开这么多车,好大排场啊。”
卢峰也不知道是谁家,反而是易潜心里起了一点怪异的感觉。
正在易潜想转身跑进卢峰家里躲起来的时候,那几辆越野车停在了卢家前面的公路上,几个人训练有素地飞快地从车上跳了出来,一个声音指着易潜严厉地喝了一声:“把他逮住。”
“*!”易潜大骂一声,要跑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依然条件反射地往更安全的地方躲,卢峰也明白过来了情况,转身就把易潜护在了身后。
在几个一看就身材结实孔武有力的男人包围过来时,卢妈妈和卢溪都震惊得说不出话,除了卢家人,周围还有一些邻居看到一排车开过来停在卢家门前,也跑过来看情况来了。
几个保镖围住了易潜和卢峰,卢妈妈率先大叫起来:“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不远处的邻居跑过来看情况,还以为这几个保镖是便衣警察,既担忧又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有人跑过来问:“是……出什么事了,是警察吗?”
那几个保镖对着易潜说:“二少,走吧。”
易潜本来站在卢峰身后,皱眉不理这几个保镖,看到易洲从车边走过来后,他便从卢峰身后走了出来,对易洲道:“你从哪里知道我在这里的?”
易洲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说:“你还真能跑,走,回去了。”
“赵昊出卖我,是不是?”易潜气愤地说。
“走了。”易洲没好气地看着他。
易潜是标准的小白脸长相,肤色白皙,细眉大眼挺鼻红唇,平时做派又洁癖精细,和一般糙爷们一看就不是一国的;他的大哥易洲却是浓眉大眼,面容冷峻严厉,威严十足,和易潜一点也不像兄弟俩。
易潜负气道:“你说走我就要走?我不走又怎么样?”
易洲皱眉看着他,“为了找你,我两天没怎么睡了,你做的好事,把易家脸都要丢尽了,现在还在这里和我闹?闹笑话让这么多人看吗?你不走,我有的是办法带你走。”
易潜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心里烦躁不已,他回头看了卢峰一眼,卢峰眼神里是欲言又止的担忧,易潜往他大哥身边走去,卢峰手有自主意识般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他这一拉,让易潜又回头看向他。
易洲看向卢峰,面色变得很难看,他问易潜:“你就是跟着他跑这里来的?”
易潜马上把卢峰的手挣脱开了,说:“只是一般朋友而已,你就知道在我跟前耍威风,神经病似的。”
“你说谁神经病呢。”易洲挑眉。
易潜冲过去坐上了车,朝易洲大叫:“到底走不走。”
易洲多看了卢峰几眼才上了车,上了车后,他又突然对着一个保镖说:“把那个年轻人也请上车。”
易潜脸色马上就变了,打开车门朝那个保镖严厉喝止道:“你敢!”
那个保镖根本不听易潜的,过去叫卢峰:“喂,小兄弟,我们老板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卢峰看了他妈和妹妹一眼,说:“没事的,我跟过去看看。”
卢妈妈根本不信他这话,要过来护住他,卢溪也吓得面色发白,跑过来拉住卢峰,不让他跟着这些人走。
卢峰是曾经坐过牢的,卢家人看到这种阵仗就像惊弓之鸟,生怕卢峰又是要被关进去。
卢妈妈哭着大叫起来:“你们干什么啊,我家卢峰没犯什么事啊,你们干什么!”
易潜知道他大哥的厉害,他又坐回车里,怒瞪着易洲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易洲,你今天要是这么对我朋友和他家人,我以后和你没完!”
易洲声音压得很低说:“不是一般朋友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和傅斐勾搭在一起,又交这种朋友?”
易潜咬着牙气得双眼通红,但他不得不服软:“真只是一般朋友。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们,我才躲来这里的,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易洲说:“以后别再耍这种小孩子脾气了,不然谁帮你,我就让谁倒霉。”
“让他们把人放开,你没看人家妈哭成那样了吗?”易潜伸手要去给易洲两下,被易洲抓着手把他按在了位置上。
易洲沉着脸对外面说:“算了,不用带他走了,我们走吧。”
易潜坐在车里,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司机开着车在卢家门口倒了车,很快就开走了。
易潜只从后视镜里看了卢峰一眼,卢峰正扶着他妈在安慰她,他随即望过来,但车窗关着,他看不到易潜。
卢峰没有被带走,周围的邻居们好事者众多,很多人跑过来问情况,卢峰说:“没什么事,一个朋友和家里闹了点矛盾来我家里散心,被他家追过来了而已。”
有些人相信了他的这个说辞,但更多人则愿意发散思维觉得这是有什么恩怨情仇,经过九转十八弯地不断传播后,最后各种版本几乎可以写成很多狗血小说了。
不过卢峰却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他把卢妈妈扶进了屋,在屋子里,卢妈妈拉着卢峰心惊胆战地问:“卢峰,那真是易潜的家人,不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吧。”
“真是他的家人,你也看到了,那些人都不敢真抓易潜。没事的,他只是回家去了。”卢峰这么说。
其实卢峰心里并不是觉得没有事,以卢峰和易潜的接触来看,易潜是个有些脾气的有钱公子哥,但是,他的脾气也只是表现在很少地方,他大多数时候性格都是平和而温润的,而且挺能为人着想,绝不是个纨绔子弟。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他即使心里有痛苦不高兴,他也不是大闹一通发脾气,而是想着避到一边等事情冷却,但现在他连这样的避到一边的权利也没有,非要被他家里揪回去面对他的痛苦。
想到这些,卢峰心里其实很难受,比易潜拒绝他还让他难受,但他却什么也不能替易潜做。
卢峰明白自己是真的惹不起易潜家里的。
易潜一路上都闷着不说话,他把脑袋转向车窗,不想看易洲。
昨晚上山时天色已晚,他没看到这一路风景,此时太阳初升,一座座山峦绵延在清晨的薄雾之中,在阳光下,山顶的白雪十分耀目,枯黄的草和犹带绿色的松柏组成了山峦不一样的颜色,绕在山腰的公路就像银色的带子,而他就是要从这条银带上离开。
易潜面无表情地望着外面这一切,其实卢峰家这里的风景真可称为山川秀丽,很值得一看的。而卢峰家里的人又都那么热情而善意。
易洲看他一直沉着一张脸,便冷哼了一声,说:“你这样子,倒像是所有人都欺负了你似的。”
“本来就是这样!”易潜不高兴地说。
“你还是先好好想想,回去了怎么和爸交代吧。老爷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和他来硬的,苦头有你吃的。”易洲虽然话不好听,但却已经是在劝弟弟了。
易潜却不买他的账,冷哼了一声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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